第七百八十四章不肯就范梁氏看出他的疑惑,“他叫小安子,是张进的徒弟。”被她这么一提醒,容氏也想起来了,但随即又有新的疑虑浮上心头,“他怎么会在这里?”容氏清楚记得,跟在东方溯身边的,只有张进和张远二人,并不见小安子。梁氏微微一笑,“当然是本宫叫他来的。”说着,她眼波一转,落在直起身的小安子身上,“陛下龙体不适,张进要照顾陛下,所以差你回承德殿取玉玺,记着速去速回。”“嗻!”小安子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当即应声离去,看得容氏发怔,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他什么时候成了娘娘的人?”梁氏拨一拨戒指,微笑道:“要是连这些准备都没有,本宫又怎敢冒然行事。”见容氏始终惴惴不安,她伸出优美如兰花的手指轻轻搭在容氏肩上,“还不放心?”容氏身子微微一颤,低头道:“有娘娘运筹帷幄,臣妾又怎会不放心,一切悉听娘娘吩咐。”“很好。”梁氏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天光比一比指甲,满意地道:“待予瑾登上帝位,你要的富贵荣显,本宫皆会许你,半分不少。”“多谢娘娘!”容氏头垂得越发低了,透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恭维,谁也没看到,那双眼睛里透着森冷的怒火。终日打雁,却不想有一日被雁啄瞎了眼!这几年来,她表面上对梁氏毕恭毕敬,其实根本没有把梁氏放在眼里,在她看来,梁氏除了出身武将世家,有幸生了一个儿子之外,一无是处;要是她有梁氏的家世与运气,绝对比梁氏做得更好,也爬得更好。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一直不声不响的梁氏竟然会疯狂到逼宫窜位的地步,还把自己耍得团团转,被迫上了她的贼船。别看梁氏说得好听,要是真让她赢了这场逼宫,怕是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毕竟自己知道她太多事情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无论这场逼宫是赢是输,她……始终难逃一死!容氏目光悄悄掠过神情呆滞的东方溯,心思飞转如轮,刚才的事,究竟是一时清醒,还是他根本没被药物控制?夏末的黄昏,天空铺粉凝紫,与一盏盏点亮的绢红宫灯交相辉映,成为这一日当中最华美醉人的时刻。梁氏站在檐下,抬头望着流光溢彩的天空,“绣春,昭明宫的黄昏也有这么美吗?”绣春微笑道:“奴婢倒觉得,昭明宫的黄昏更美一些。”梁氏有些惊讶地收回目光,“为什么?”“因为昭明宫离天更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到。”绣春的话令梁氏缓缓勾起唇角,“你说的不错,昭明宫是离开最近的地方,所以本宫一定要回去!”绣春笑着欠下身去,“娘娘一定会得偿所愿!”梁氏仰头,朝流光敛滟的天空伸出蓄着尖长指甲的手,五指缓缓收拢的那一刻,仿佛真的将整片天空握在手里。梁氏一字一句道:“待予瑾登临天下,本宫一定要让所有迫害过我们梁家的人付出代价!”在最后一道金红霞光也敛去后,离开多时的小安子终于出现,气喘吁吁地打了个千儿,“娘娘万福。”梁氏紧张地道:“可有拿到?”小安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笑容诡异地道:“总算不负娘娘所望。”“好!好!”梁氏激动地接在手里,小心翼翼打开锦盒,一方盘踞着金龙的玉玺映入眼睑。绣春取来一张白纸,放在小安子背上,梁氏双手捧着玉玺重重盖下,拿起之后,纸上赫然映着四个朱红大字:天子之宝。“果然是皇帝玺印。”梁氏将玉玺放回锦盒之中,转身入殿,东方溯依旧愣愣坐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过。看到她手中的锦盒,容氏瞳孔骤然一缩,竟然真的被她拿到了!梁氏凑到东方溯耳边,她的声音阴毒而蛊惑,“陛下,玉玺拿来了,咱们盖印吧,然后您再写上一句‘此诏为朕之意’,这两份诏书就成了呢。”皇帝一般极少亲自拟诏,所以为了证明诏书是皇帝本人之意,防止有人冒用玉玺,逐定下一个规矩,皇帝必须在诏书后面,亲书“此诏为朕之意”六个字,一旦没有或者发现不是皇帝本人笔迹,此诏书即为无效。当然,也有遇到皇帝病重,无力执笔的,那就需要朝廷六名一品以上官员联名见证,方才可行。梁氏将醮满了墨的狼毫笔递到东方溯手边,“陛下,写吧。”东方溯呆呆盯着那枝笔,任梁氏如何催促,始终不肯去接,反而是一直木然无光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波动。梁氏等的不耐烦,将笔强行塞到东方溯手里,逼迫道:“写啊!”“啪!”笔掉在诏书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墨点,这么一来,这份诏书无疑是不能用了,令梁氏又气又疑。按理来说,东方溯现在的心神应该已经完全被控制,难道……容氏刚才所说的情况,并非偶尔,他还有自己的思想在?想到这里,梁氏冷声道:“绣春,再去拿些一晌贪欢散来。”一晌贪欢散,是一种催情药,一旦男人中了此药,无论眼前的女人是谁,都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但如果仅仅只是催情药,根本入不了梁氏的眼,此药与百香混在一起,可以迷惑人心,控制人的心智,任由下药之人摆布。容氏先前用在身上的,正是百香,后来借着递茶的机会,将事先藏在小指指甲里的“一晌贪欢散”混入茶水之中,让东方溯喝下,这就是为什么东方溯会答应容氏来听音阁的原因,那个时候,他的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了。绣春一惊,小声道:“娘娘,卖药给咱们那人说了,此药性烈,每次使用绝不能超过半钱之数,否则轻者疯癫,重者血管暴裂而亡,可不能再用了。”她的劝说并没有令梁氏打消念头,“他不写诏书,咱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快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