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金秋东方溯到的时候,慕千雪正领着宫女在晒桂花,细小而金灿的桂花在秋阳下极是好看,更有扑鼻而来的浓郁桂香。慕千雪亲自将淘洗干净的桂花一一铺平,叮嘱道:“记着,要晒得极干了才能封入瓦罐之中,然后藏到地窖里,切记不能沾水。”说着,她看了一眼一碧如洗的天空,“今儿个天气晴朗,应该不会下雨,但还是不有大意,稍有雨水,就立刻拿油布盖起来。”花蕊点头道:“奴婢省得了,娘娘忙了一天,快进去歇息吧,别累着了。”慕千雪也确实有些累了,抹一抹额上的汗水,转身准备入殿,结果意外看到东方溯,既惊又喜,“陛下何时来的?”“有一会儿了,见你在忙,便没打扰。”东方溯一边说着一边朝她伸出手,蓬勃灿烂的秋阳肆无忌惮地洒落在那只手,异常温暖。“陛下风寒好了吗?”慕千雪刚将手放上去,便被紧紧握住,十余载夫妻,依旧情深缱绻,恩爱如初。东方溯笑道:“有你亲手折来的桂花,自是百病全消。”慕千雪低头笑道:“陛下又拿臣妾取笑了。”“朕说的可都是实话。”东方溯笑吟吟的说着,随即指着满院的桂花道:“你晒这么多桂花做什么?”“陛下去年饮桂花酒时,曾说来年多酿一些,好分给诸位大臣,所以臣妾便让花蕊他们多采摘一些,晒干之后用来酿酒。”东方溯一拍额头,恍然道:“是了是了,瞧朕这记性,竟是忘得一干二净,多亏你还记得。”“陛下日理万机,自不记得这些小事。”在入殿落座后,慕千雪听东方溯还有些咳嗽,不放心地道:“陛下当真已经大好了?”东方溯极力压下已经到喉咙里的咳嗽,笑道:“若不大好,怎么能来看你。”他怕慕千雪再问下去,转过话题道:“予怀呢,怎么不见他?”慕千雪眼底掠过一丝异色,轻声道:“他去皇后娘娘那里看望予瑾了,这孩子虽然口里说着没事,但这心里毕竟是难过的。”“梁氏实在歹毒,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张进忿忿不平的说着,他一向最谨言慎行,连他也忍不住出声,可见心中是何等愤怒。东方溯叹了口气,“朕不该答应予瑾去送梁氏最后一程。”慕千雪安慰道:“谁也想不到梁氏会疯狂到这等地步,虽然予瑾现在难过,但再深的伤也会有愈合的那一日。而且这也不见得全是坏事,经历过伤痛的人,往往能够够更坚强。”东方溯定定看着她,目光深得让慕千雪有些害怕,“那你呢?”慕千雪一怔,疑惑地道:“臣妾怎么了?”“无论怎样的伤痛,你都会熬过去,变得更坚强是吗?”慕千雪被他说得心中一慌,勉强笑道:“陛下怎么突然说这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东方溯笑一笑,“能有什么事,朕就是有随口问问。”话虽如此,慕千雪总觉得有些不安,“只要有陛下在,无论怎样的艰难困苦,臣妾都一定能够熬过来。”如果朕不在了呢?这句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终是没有说出口,千雪太聪明,只要他稍稍露一点口风,恐怕就瞒不住了。东方溯忍着心中的悲伤,呵呵笑道:“你说的不错,只要咱们夫妻齐心,就没有熬不过去的艰难苦困。”从漪兰殿出来,已经是晌午时分,在经过上林苑时,东方溯突然停下脚步,张进连忙道:“陛下怎么了?”东方溯蹙眉道:“朕……似乎听到哭声了。”张进闻言,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一缕细幽的哭声,应该是从林子里面传出来的,他小声道:“奴才去看看。”不久,张进带着一个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宫女出来,“启禀陛下,是她在哭。”宫女连忙伏地,惶恐地道:“奴婢不知陛下在此,惊扰了陛下,奴婢该死。”“为何哭泣?”“奴婢……”宫女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奴婢思念家中患病的父亲,所以忍不住哭泣,并非有意惊扰,求陛下恕罪。”东方溯垂目道:“你父亲得了什么病?”“半个月前,家中来信,说奴婢父亲贪酒多喝了几杯,结果第二天起来,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大夫说是中风了,以后恐怕也好不了,多亏家里还有哥嫂在,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说到伤心处,她又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张进喝斥道:“陛下面前哭哭涕涕的成什么样子,赶紧把眼泪收了。”宫女连忙手忙脚乱地擦去眼泪,随即她大胆子道:“陛下,奴婢能否求一个恩典?”东方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想出宫看望?”“是。”宫女忐忑不安地点着头,“求陛下恩典。”东方溯默然片刻,对张进道:“你让内务府查证一下,若属实情,就让她出宫一趟。”宫女大喜过望,连连磕头,“多谢陛下恩典!”在打发宫女离去后,东方溯抬头望着日影渐移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忽地道:“太后怎么样了?”张进如实道:“还是老样子,疯疯颠颠,谁也不认得。”东方溯默默半晌,道:“准备车驾,朕想去一趟畅春园。”张进知道他是被那个宫女勾起了心思,轻声道:“陛下身体才刚好,还是缓几日再去吧。”“朕没事,去准备吧。”见东方溯态度坚决,张进只得下去准备,不多时,一辆马车载着东方溯往畅春园行去。“陛下,咱们到了。”张进的话将东方溯自沉思中惊醒,扶着张进的手下了马车。望着笼罩在秋阳中的畅春园,东方溯说不出是什么心思,梁氏一事后,他还是第一次来畅春园。梁氏死了,容氏回宫了,就只有陈太后还住在畅春园里,人来人去,只有景色依旧如初。东方溯见到陈太后的时候,她正用双手在院子里挖草,弄得满手是泥,非说这些杂草是用来治病的,宫人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