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最后两个字,方禹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密密布满额头,有几滴甚至延着额角流了下来。“卑职没有害过阿紫,卑职是冤枉的,这个人……这个人……”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这个时候,任母也站了出来,斩钉截铁地道:“老妇确曾让阿发带了几件衣裳去,他没有撒谎,老妇可以拿性命保证!”眼见沈惜君眼里的杀机越来越浓重,方禹情急之下,脱口道:“胡说,你根本不认识他,更没有带过什么衣裳,你们在撒谎!”阿兰突然冲过去,用力将他拉到桌前,指着阿紫残缺不全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道:“你看清楚,就是因为你,阿紫才会变成这样!”阿紫的两只眼睛被秃鸠啄走,只剩下两个空空的黑洞,在这阴森森的天气里,犹为渗人,只一眼,方禹便赶紧别过头,不敢再看;但阿兰并不打算这么放过他,厉声道:“看啊,为什么不看了?心虚吗?难道你害人之前没有想过后果吗?说啊!”方禹被她逼问得心慌意乱,用力挣开阿兰的手,“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阿兰盯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这样的反常令她看起来越发可怕,她凑到方禹耳边,幽幽道:“刚才主子说你该杀,我倒不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活着,让阿紫夜夜来找你,陪你聊聊天,解解闷,你说好不好?好不好?”“我不要,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方禹被她说得乱了分寸,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心里的防线正在节节溃败。予怀也看出了这一点,知道不能再任由阿兰他们问下去,道:“阿紫出了事,大家心里都难过,可现在无凭无据,就要说方侍卫加害阿紫,未免过了,还是等查清楚之后再说吧。母后您说是不是?”阿兰截过他的话,“太子这样帮着他说话,难道是太子的人?”予怀眸光一沉,对沈惜君道:“母后,我看在她是你身边人的份上,不一般计较,但若再有下一次,别说我不给母后面子。”阿兰不理会他,再次凑到满面不安的方禹耳边,喷吐在耳根处的气息本应该是温热的,方禹却只感觉到一阵阵凉意,仿佛是从地府吹上来的冷风,“你瞧,阿紫正在看你呢,她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方禹用力推开她,捂着耳朵大喊道:“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这一次,阿兰真的没有再说话,但接下来的一幕,将方禹魂都给吓出来了,一直静静躺在桌上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那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方禹!不止方禹,所有人都被这个骇人的情景吓得面无人色,四散奔逃,有几个胆小的甚至晕了过去,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坐起来,难道……难道真的有鬼?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感觉脖子一阵阵发凉,要不是禁军拦在外面,早已经逃出去了。这一幕,终令方禹崩溃,跪在地上哭喊求饶,“不关我事,是太子让我骗你出宫的,我不知道他会杀你,你要找就找太子去报仇,他才是凶手!”“终于肯说了吗?”在一众被吓坏的人之中,沈惜君异常平静,从始至终,神情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变化,仿佛这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予怀眼中掠过疑色,奇怪,按理来说,突然看到尸变,就算再大胆的人也会失色,绝不可能如此镇定,除非……正自思索间,一道微弱的银光掠过,定睛看去,不止一道,好几道银光横在半空中,只是因为太细,所以先前没注意到。这些银光是一条条细如发丝的渔线,一头连着阿紫,另一头穿过房梁,连接后屋,他明白了,阿紫根本没有坐起来,也根本没有什么尸变,是有人利用这些渔线拉起阿紫的尸体,做出尸变的假象。不用问,这一切定是沈惜君的主意,用这个方法来骗方禹说出实话,卑鄙!沈惜君发现予怀注意到了那些银丝,但此刻,她顾不得这些,趁事情还没有被揭穿,盯着方禹追问道:“太子为什么要抓阿紫,他要做什么?”“当日皇后娘娘去牢里看望过齐王殿下,太子传我去问话,得知娘娘出来时面色舒展,猜测你们有了对付他的法子,所以不抓阿紫去问话。他知道阿紫不会轻易招伐,所以抓了任氏母子去逼供,至于当中发现了什么,我真不知道!”说罢,方禹朝阿紫的尸体连连磕头,“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我真没想杀你,求求你放过我!”至此,一切真相大白!阿紫,果然是予怀杀的,而目的,就是要知道当日在牢中,沈惜君与予恒说了些什么,会否动摇到他的太子之位!沈惜君哀然望着阿紫,虽然凶手还未被惩治,但总算是真相大白了,阿紫不用再背负着所谓私奔的污名。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盯着予怀,“太子,你还有何话好说!”予怀哂然一笑,讥声道:“母后真是好算计,竟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儿臣自愧不如。”礼部尚书疑惑地道:“太子这是何意?”予怀转身走到门口,突然抽出其中一名禁军腰间的佩刀,继而回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扬手斩向半空,只听“嗤嗤”两声轻响,银光断裂,阿紫尸体重重落下,激起桌上细微的灰尘,与此同时,后屋传来一声闷哼,里面似乎有人。“这……这是怎么回事?”肃老王爷诧异地问着。“她事先安排人,在阿紫尸体上缠好渔线,连接到后屋,等方禹心智薄弱之时,后屋的人就拉起渔线,做出尸变的样子,借此来吓唬方禹。因为渔线细如发丝,再加上屋内光线黯淡,所以并没有人发现。”“原来如此。”肃老王爷恍然点头,继而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么说来,皇后娘娘并没说错,阿紫真是太子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