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令屠青精神一振,急忙奔到城墙边,果见城墙上插着一枚枚手臂长的铁钉,之前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云梯上,所以没有发现。“少将、孙将军,我们快顶不住了!”苦苦支撑的萧军焦灼地叫着,他们已经从一开始的千余人,降到了几百人,而且还在迅速减少;相反,周军却在不断增多。“快走吧!”孙扬的再一次催促,终于令屠青下定了决心,他将屠战绑在自己背上,和孙扬一起纵身往城墙外跃去,左闪右躲,避过了北周士兵的箭雨。跟随他们活着回去的萧军,不足百人,可谓损失惨重。从表面上来看,他们这一次不仅没救出屠战,还搭进去那么多人,简直是惨败;唯独孙扬知道,他们并没有败。予恒负手站在城墙上,遥遥望着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萧军,不知在想些什么。“大哥。”予怀的声音将予恒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点算出来了吗?”“嗯,萧军死七百二十三人,伤二百零七人;我军死一百三十九人,伤三百七十七人。”予恒点点头,沉声道:“将死去的将士好好埋葬,等这场过后,找到他们的家人,妥善安置,他们是为大周战死的,断不能薄待了他们的家人。”“我知道。”予怀应了一声,道:“另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什么事?”“有四名死去的士兵没有穿外衣和盔甲,而在另一边,找到了四套扔在地上的盔甲和衣裳,我比对过尺寸,是他们的。”予恒诧异地道:“怎么会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衣裳和盔甲是在死后被除下的,因为衣裳破口和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吻合,这好端端的剥他们衣裳,大哥你说怪不怪。”“盔甲……”予恒喃喃念着这两个字,“还在吗,带我去看看。”“都在呢。”予怀答应一声,带予恒去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果然只穿了贴身的衣裳,盔甲和外袍都被除下了。予怀让人将四套满是血污与破洞的衣裳拿了上来,在逐一检查这些衣裳时,一道灵光在予恒脑海中掠过,但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已经消失无影。予恒心思飞转如轮,试图想起那道灵光的信息,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正黯然之时,旁边的王虎突然道:“咦,这不是昨天那人穿的吗?”予恒神色一变,急忙追问,“是谁?”王虎不明白他为何这么紧张,如实道:“就是昨日杀了屠战的那个士兵,虽然衣裳都是一样的,但他衣裳上破的地方特别多,盔甲都几乎烂了,所以属下印象特别深。”说着,王虎疑惑地道:“奇怪,昨日屠战死的时候,他并没什么事,怎么一转眼又死了,还连衣裳都没被人脱了。”予恒心头剧烈一震,脱口道:“我明白了,明白了!”予怀不解地道:“大哥你明白什么了?”予恒兴奋地道:“刚才检查他们衣裳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刚才王虎那番话,终于让我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停顿片刻,他说出一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杀死屠战的,并不是咱们的人,而是萧军!”予怀最先反应过来,连连摇头,“这不可能,他们连夜偷袭是为了救屠战,又怎么会杀他。”“屠战被咱们俘掳,就算将他救回去,也挽回不了失去的颜面和士气,可如果屠战死了,那就另当别论。”予怀思忖道:“屠战是萧帝手下第一大将,他一死,必定更损士气,不利他于这次进攻。”予恒摇头否决了他的话,“你错了,结果恰恰相反。”“相反?”在予怀听得满头雾水,“我不明白。”随着朝阳升起,雾气渐渐散去,令他们可以清楚看到远处黑压压的萧军,鲜明的盔甲在朝阳下闪烁着肃冷的光芒,予怀有一种错觉,今日的萧军似乎一扫昨日的低迷,变得……勇猛锐利。真的是错觉吗?予恒也看到了这一幕,叹息道:“从昨夜到现在,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萧帝明知道城中有重兵把守,不可能救走屠战,为什么还要派人来送死,只是为了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吗?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打没把握的仗的人。”旁边一名将军深以为然地道:“末将曾与萧帝打过一回交道,确如齐王所言。”予恒一字一字道:“从一开始,萧帝就不打算救走屠战,相反,他要屠战死!”“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予怀知道予恒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但他实在想不明白当中缘由。“仇恨从来都不是激励人心的最好工具,屠战在萧军中有着极大的威望,他死了,萧军必定仇恨我们,这么一来,低落的士气就会得到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高涨。”“原来如此。”予怀恍然之余,又有新的疑问爬上心头,“可他怎么保证,咱们会在混乱之中杀死屠战。再说了,领兵的可是屠青,他是屠战儿子,哪有派儿子杀老子的道理,而且我看屠战死的时候,他很是伤心,甚至冒险带走了屠战尸体。”王虎附声道:“不错,怎么看他都不像是装的。”予恒冷冷一笑,突然拔剑往王虎刺去,后者大惊,急忙纵身避到一边,饶是他闪躲的快,耳边的头发也被斩断了一缕,没等他站稳,剑光又如鬼魅一般追上了来,如影随形,招招迫命。王虎左支右挡,狼狈不堪,好不容易躲过这一连串进攻,已是满头冷汗,他又是惊慌又是委屈,“殿下,属下……做错了什么了?”予恒没有回答,而是道:“我的武功比屠战如何?”不等王虎回答,又道:“不许撒谎。”“殿下武功高超,但比屠战……”他瞅着面无表情的予恒,小心翼翼地道:“还差了一点点。”“那你的武功,比之普通士兵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