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下来,眼见着天色渐暗,方妈妈轻手轻脚地进来点了灯,又退出去。
沈天玑抬眼,灯光照耀下,母亲陷入沉思的面容竟透着异常的疲态,整齐的发髻上一只八宝金凤衔珠步摇,垂下一串指腹大小的珍珠,透着端庄与高贵。鬓边一角却突兀地生出一根白发,从沈天玑的角度看,十分醒目。
“妍儿,娘心里其实很庆幸,”林氏轻轻开口道,“先帝忌惮我们沈府势大,未曾留下你的名字充为后妃。你不晓得,当初你姑姑在那禁中,是多么不容易。也只得当今皇上出生之后,占尽嫡长的优势,当之无愧被立为皇太子,她的日子才好些。”
沈天玑默默无言。对这位太后姑姑,她只在两年前的祖母生辰上见过一次,着实谈不上什么感情。事实上,太后也只是沈府的一块招牌罢了,走动来往的确不多。
“当年她本有中意的人,但却被府里逼着进了宫,后来就跟府里的关系冷了些。前些年她潜心念佛,虽并未亲自照拂我们,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哪个敢来动我们沈府。这两年眼见着新皇之威日盛,隐有削弱世家之势,她哪里还坐得住?毕竟是血亲,再大的气性也总要消的。”
自小长在沈府,沈天玑作为唯一的长房嫡女,受尽宠爱。可是她却听过府里的老嬷嬷说过,她当初在府里时,比自己的受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娇宠长大的人去到宫里,只怕是历经无数坎坷才能维持到如今的荣耀吧!
女人若是争斗起来有多么可怕,沈天玑知道。想到前世自己被害的凄凉惨景,她不经浑身发颤。
“你祖父祖母向来琴瑟和鸣,感情是极好的,可也因咱们沈府势大,你祖父不得不致仕隐居,如若不然,咱们沈府只怕早就成了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得失进退之间,须得有个合宜之度,才能常保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