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这处牲口市场，设立在一个偏远的小巷子当中。母女二人一进到这个巷子，差点被里面牲口的粪便味道给熏走了。“这也……这味道，也太上头了吧。”丁梨花捂着鼻子，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是不好闻，咱走快点儿吧，卖牛的地方还得往前走好大一截路呢。”李氏也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拉起女儿的手快步往前走。牲口市场的入口那里，卖的都是些鸡鸭鹅羊之类的普通家禽。牛就不一样了，牛在古代的地位很高，有牛在，种地的时候就能省下大半的人力，所以牛跟那些普通的家禽是不能比的。卖牛的地方，在偏后的位置，跟买牛的牛棚挨在一起的，是人牙子的地方。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那一排一排衣衫残破的人，站在那里被人贩卖，任人挑选，丁梨花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些人牙子手里的人，都是贱籍奴仆，身份地位是最下等的，甚至连他们隔壁牛棚的那些牛都不如。因为在这个朝代，杀牛是犯法的，但是那些被买回去的仆人，主人家要杀要剐，是触犯不了律法的。多残忍的社会。丁梨花叹了口气，跟娘亲挑选小牛的时候，还忍不住将视线往人牙子那里的仆人瞄。“看什么呢？别看了，过来瞅瞅这头牛，娘其实也不怎么会挑，但是看着这头牛挺壮实的。”察觉到女儿的视线往人牙子那里瞟，李氏赶紧拉了她一把。“娘，你都不会挑，那我就更不会了，你看着买就是。”丁梨花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牛棚里所有的牛，发现长得都一样啊，就连体格都是差不多的，大同小异，都是年轻力壮的小牛犊子，这怎么挑，随便选一个是了。“这个哪能随便选啊。”李氏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那好，那咱不随便选，就选娘亲看中的这个壮实一点的吧，我看着它也不错，就它了。”丁梨花指了指李氏挑中的那一头牛，正好也顺了娘亲的心意。“你也觉得它好啊，嗯，我也觉得，咱俩都相中它了的话，那就把它买回去吧。”见闺女相中的牛，跟自己相中的是同一头，李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呦，嫂子眼光不错呀，你挑的这头牛，可是这牛圈里最结实的一头了，买回家去绝对是能下大力的，种地的时候能顶两个男人呢，买回去绝对不亏。”那个卖牛的大叔适时的过来吹嘘了一把。“嗯……这牛的价格是怎么算的呀？”李氏扭头问他。“嫂子，这牛的价格，可不是我吹，你看看这条街上其他的牛棚，其他人的小牛犊子可都没我这里的好，而且我这的价格也是最良心的，不信你就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王二小家的牛是最好的。至于价格嘛，也就比其他人稍微贵了那么一点儿点儿，你相中了这头牛，十两银子，我再顺便给它套一辆板车，板车是白送的，怎么样？”这卖牛的大叔很会说话，一张巧嘴说了一通，居然开口就要十两银子。“你这是卖牛呢？还是抢钱呢？这么不实在，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呀？这是你大清早的第一单生意吧，第一单生意就敢把价钱要得这么虚，谁还来你这买牛啊。”听见这个大叔说十两银子，丁梨花差点儿就没忍住脱口而出我看你是想吃屁这句话。还好她是忍住了，话到了嘴边，生生拐成了别的话。她能想象，她要是不小心说出来了，可能就得罪人了。“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好好开门，做生意的咋个就抢钱了？这牛的价格都是根据它自身而定的，你们选的这个小牛犊子，它壮实能干活啊，所以价格才贵了一点的嘛。”卖牛的说的一脸理所当然。“你真开玩笑，一头小牛犊子，你卖十两银子，你把这个价格往外说出去，有人信？你去跟你隔壁牛棚的那个大爷说说，他能笑死你，坑人也不是这样坑的呀，你这也太离谱了。我看你就是觉得我跟我娘都是女的，觉得我们不懂这些事儿，所以想坑我们一笔的吧。”丁梨花懒得跟他玩什么话语战术，一句话，直接戳穿了他那些小心思。哪有他这么做生意的呀，这摆明了就不是诚心要做这笔生意，他要一直这个样子，那砍价都是没必要的了，既然不想做这单生意，那就直接别做，这条街上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牛的。“哟，小姑娘，你看你这话说的……”这卖牛的王二小是做梦也没想到，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个小村姑，竟然还懂得买卖牲口的行当，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投机取巧的赚上一笔呢，现在遇上个明白人儿，今天这亏心钱怕是赚不了了。“就这头牛，五两银子，套一辆板车，你要觉得能卖，那我们今天就买了，你要觉得不能卖，那我们再去别家看看。”丁梨花直接跟他对半砍，哪怕是砍去了一半的价格，丁梨花都能觉得这个人血赚，就算再套上一辆板车，那也是不亏的。“小姑娘，你这……我承认我要的价格是虚了些，但是也没有你这么砍价的呀，直接砍去一半儿，还要求再套上一辆板车，你这不是要亏死我嘛！”这卖牛的王二小，演技极好，整张脸愁成了个苦瓜样，拍了拍手，无辜的摊开，就像自己真的会亏钱一样。“是啊，梨花，这样砍价会不会太狠了些。”李氏扯了扯女儿的袖子，她虽然没买过牛，但是也大致的听说过小牛犊子的价格，毕竟村里边儿也有人买过。一般品质优良的小牛犊子也就六七两的样子，梨花这给人砍价一下就砍成了五两银子，说不定这卖牛的牛贩子真的会亏呢，你看看给这个小伙子愁的，年纪轻轻都愁得满脸褶子了。“娘，相信我，咱可能会赚一些，但是这卖牛的绝对不会亏。”丁梨花拍了拍娘亲的手背，小声跟她说道，示意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