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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虚弱,可那双眼睛却精光内敛,半晌,微笑着道:“这,倒也不至于,在下这口气,还得吊着。”
南烟盯着他满是病容的脸。
“这么辛苦还要吊着这口气,为什么呢?”
“为什么?”
许世宗仿佛有些好笑,抬眼看着南烟,说道:“就像娘娘刚刚说的,要吊着这口气‘作乱’。只不过,在娘娘的眼中看来,在下是在作乱,可在下知道,我是在匡扶正统。”
南烟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从在大殿之上见到许世宗之后,她就一直在疑惑,身为仁孝皇后的哥哥,原本是皇亲国戚,是离权力中心最近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跟祝烽作对,要来帮助祝成瑾闹事,那么刚刚,从他在祝成瑾面前郑重其事的昭示自己的身份是“儒生”,而现在又说出“匡扶正统”这四个字,南烟再是愚钝,也明白过来了。
他并不是要跟祝烽作对,他只是要帮助祝成瑾夺回皇位。
因为在他眼中,祝成瑾才是“正统”!
如果他是为了别的狭隘的目的,例如高官厚禄,又或者家族兴盛什么的,南烟有多的是的锋利言辞来跟他辩驳,可听到他的目的是这个,她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什么。
说起来,夺取皇位这件事,始终是祝烽生命里的一个污点。
哪怕自己跟他相濡以沫,但在这件事上,南烟也并不偏颇,既然他要动手抢夺这个皇位,得到了万人之上的尊位,那就势必要承受自己做出这件事之后该承受的一切。
比如说,儒生的非议。
比如说,史官的记录。
甚至于,千万年之后,世人对他的议论。
想到这里,南烟更是觉得心头烦乱,她再度抬眼看向许世宗,这个被自己猜做“神”的人,此刻看来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孱弱一些,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凹陷下去,像一条被掏空了的破麻袋。
可是他的眼神,坚毅无比。
拥有这样眼神,和这样心志,这样城府的人,显然不可能被她三言两语就辩驳得倒,南烟也自认,自己那边嘴皮子,跟儒生辩,那是班门弄斧。
于是她想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屋子的另一边拖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
许世宗微微挑眉,也看出来,南烟是打算熬的意思。
他说道:“贵妃娘娘有话要跟在下说?”
南烟看着他,说道:“所以,那尊送子观音里的麝香珠,是许大公子你放进去的,对吗?”
“……!”
许世宗原本坚不可摧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了一丝扇动。
随即,他捂着嘴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南烟却丝毫没有怜惜病弱的意思,反倒眯起眼睛,眼中全都是冷光:“果然是你。”
“……”
“那个时候,本宫说那尊送子观音弄断了手,要重新修补的时候,就是想要看你们每个人的反应,后来,冉小玉却在那个地方遇上了许世风。”
“……”
“可是,本宫前思后想,不管是他一直跟随皇上镇守北平,还是后来官居高位,一直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他都没有理由对仁孝皇后做这种事。更何况,魏王被立为太子,许大将军算得上是太子的第一个保护人,若太子是他的亲外甥,这层关系应该会对他更有利。”
“……”
“所以,即便他真的有心作乱,也不可能从对仁孝皇后的生育这一点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