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回头看着范式德:“范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有话不妨直讲。秦某年幼无知,虽然当了个钦差大人,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先生教诲。”
“大人过谦了。”
范士德说道,“秦大人钦封江南道巡查使,却不带衞队,微服出行,而且沿途走水道直下鄂州,历来钦差都不是这样的。故尔下官疑惑,不知秦大人此举是何用意?”
秦霄笑了笑:“范大人,你想想。假如我们大打排场车马开道,来到江南,劳民伤财不说,还真能有什么收获么?下面的这些官员都不是吃素的,混迹官场多年,谁没有一套胡弄上头的把戏。政绩差劲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在钦差到来之前就藏得死死的。粉饰太平假装忠良,可是一些贪官污吏们的拿手好戏。”
范式德恍然大悟,点头赞道:“大人高见,下官万万不及,惭愧,惭愧!”
心中却暗道:好个年纪轻轻的钦差大人,心思缜密老成持重,丝毫不按常理行事……
秦霄心裏冷笑:高见,什么高见。我不过是比你们多看了一些电视剧而已。
秦霄转念一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到江南办差,至少得把这地方的情形弄清楚再说,于是对范式德说道:“范先生,你见多识广,可否给晚生说一说,这鄂州的人文历史,就当是闲谈消谴也好。”
范式德慌忙道:“大人怎可自称晚生,岂不是折煞老朽,这万万不可!”
“唉,范式德何必拘泥于这些陈规,论及学识,秦某却是不及先生万一。秦某自称晚生,却是一点也不过分。学问面前,可没有官爵之分啊!”
范式德脸色微变,低声道:“大人教训得是……那下官可就依老卖弄了?”
“先生请讲。”
范式德清了清嗓子,道:“鄂州乃是本朝上州,自古便是兵家要地。自春秋战国以来,曾经做为东楚的首府,先后改名称为鄂邑、鄂郡、鄂县,曾经两度成为帝王的都城。三国时期,东吴立国六十年,也曾先后将鄂州做为国都或是陪都,先后达四十五年之久,与建业并称‘东都’、‘西都’。现在的鄂王城里,还有吴王城古迹供后人凭吊。鄂州管辖下有六个县,分别是永兴、武昌、蒲圻、唐年、汉阳、义川,共计三万三千七百余户,十二万四千六百余人。另外,鄂州胜产铜镜,是江南最有名的铜镜产地。鄂州刺史吴兴国,是光宅元年殿试第二名榜眼,因历年来政绩突出,三年前由沙州司马调任鄂州,授刺史,官拜从三品衔。”
听范式德说完这席话,秦霄倒也暗暗的佩服起他来。要是没他这个精熟大周吏治和地理民情的人物从旁辅佐,倒还真的会有些举步维艰,不由得赞道:“范先生果然博闻多才,佩服,佩服啊!”
范式德心中稍喜,垂首道:“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这是下官本职所在。”
这时,船舱里已传出雷霆般的呼噜声,看来李嗣业酒足肉饱后又自酣睡了。
天色渐暗,洞庭湖上越发的蒙胧寂静,唯碧水拍船,传来清晰的激荡之声,脆脆入耳。
两日后,秦霄等三人立于船头,遥望着近在咫尺的鄂州城,胸中都泛起了一股对陆地的渴望。
李嗣业双手猛一击拳,大声道:“他娘的,可把俺憋坏了,下船后先狂奔二十里,让俺这身子活络活络!然后寻间窑子,找几个凤儿姐美美的乐上一番!法克,哈哈!狠狠的法克!”
范式德在旁大翻白眼,胡子吹得老高:“你这黑蛋,堂堂钦差衞队长,居然想着寻花问柳勾搭娼妓,真是有辱视听,有辱国体!”
李嗣业一听来气了,争辩道:“逛窑子咋的?你们文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食什么色什么他娘的……老子说不来了,反正就是吃饱了就要寻乐子!这有什么不妥的,这窑子开了还不是让爷们儿去乐淘的?”
秦霄闻言哑然失笑:“是‘食色性也’。兄弟,虽然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咱们现在可是出来替朝庭办差的,整日里出没于花间乐坊,逛窑子喝花酒,让下头那些官员百姓看到了,还不暗地里大骂我们腐败堕落?”
李嗣业顿时满脸通红,抓了抓脑袋:“公子爷教训的是,俺不去逛窑子便是了。俺时刻跟在公子爷身边,揪贪官杀污吏,为民伸冤!”
范式德掳了掳胡须,眯着眼笑道:“儒子,尚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