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女抱着儿子女儿上了车,秦霄依旧骑着那匹淡金马在旁护送,披着裹头裹脸的斗篷,连于辨认。
一声大喊,仿佛让李仙惠等人都从梦幻中惊醒了过来,从这几日的噩梦中惊醒了过来,脸上都挂上了释然地微笑。
“子丹,你过来。”
马车就近出了金光门。朝远方而去。秦霄走在车驾边,勒马停住,回首看着这个帝都长安。
女人的眼泪可以融化男人;男人的眼泪,则可以感动苍穹。
秦霄回到楼上,和两个老婆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感觉着彼此真实的存在。这两天来,一家人仿佛都走在生与死的分水岭上,如今大劫过去,不由得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一家人彻夜无眠的收拾了一整宿,清晨时分顶着一阵凛冽的寒气,上了马车出了门。
秦霄起身,拔起凤翅镏金铛,递到他面前:“拿去!从此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
正在这时,对面路上缓缓走来一骑,峨冠博带飘然如仙。一身雪白道袍,飞须长髯。秦霄不由得惊道——“金先生!”
巍峨长安,妖娆长安;辉煌长安、诡谪长安。三年的时间,我在这裏留下了那么多的回忆和故事……一切,都恍然如梦!
马车从后院偏门而出,一家人齐齐下了车儿,无限感慨的回头看了这座大庄院几眼。秦霄长吁了一口气。大声说道:“老婆儿女们,上车,走喽!”
秦霄打断他的话:“这些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你就当师父懦弱地当了逃兵吧。你不要学我,要有出息一点,知道么?你若是混得好,有了出息。我的脸上也会有光彩。明白?”
李仙惠等人站在阳台上,已是个个面如泪洗。
夜色弥漫,风雪依旧。
“宋小七,你父亲的痨病好些了么?”
郭子仪大声道:“师父第一,我必当第二!”
沿途雪景如画,江山瑰丽。秦霄长声一叹,放眼看着四方天下苍穹,顿时一阵苍海桑田般的感慨。此时不由得心中悸动,拍马到了李仙惠他们坐地车儿边,撩起车帘问道:“婉儿,昨天太子来,送了一面焦尾琴给你是么?”
秦霄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忍着在眼眶边冲突的泪水,不由得感觉一阵刺疼,轻声说道:“长风兄弟,众位兄弟,都请起来说话吧……”
范式德的脸上,满是苍桑,深沉说道:“大都督,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弃了我们这些兄弟,离开长安……我们大家,心中真的很失落。”
上官婉儿从身后拿出一个青布布包:“太子说,知道我喜欢琴艺,就将焦尾名琴送给了我,叫我今后教大头也学会弹琴。他说,大头是他干儿子,他这个当干爹的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所幸还有他(她)在身边!
秦霄的眼圈红了:“兄弟们,我会差人将你们在江南的家眷都送到长安的,记得到时候要好好待你们的家人。”
“住口。别说了。”
来人,就是几年前引荐桓子丹,帮秦霄算卦、铸刀的奇人金梁凤。
紫笛一撇嘴:“他又不会弹琴,最多是乱弹一阵呗!”
金梁凤抚髯大笑,潇洒之极:“大都督的命理全在自己掌握,求人不如求己。又何必贫道再算?贫道今日前来,是特意毛遂自荐,要为秦家小公子当教书先生的。大都督,可否愿意收容贫道呀?”
猴子“叭”的一声站得笔直,泪流满面,扬手,居然敬了一个21世纪中国军人的标准军礼——这是秦霄在特种营教出来的,但是一直并未当作正式礼仪来用。
邢长风上前,解下腰间的纯钧长剑,恭敬递到秦霄面前:“大都督,长风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到大都督。谨以此剑,赠与大都督,以作为我们之间的见证!”
说罢走上前去,亲自扶着年岁最大的范式德起了身。
秦霄走到猴子面前,掸了掸他肩头的雪花,轻声说道:“今后若是当了将军。当了教官可不能这样。知道么?若是带出的兵差了,会被其他兄弟笑话地……”
秦霄自责的微微笑了笑:“范先生,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秦霄远在庙堂之外,祝各位在长安荣华富贵,一生平安!”
奏霄走到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汉子面前,替他扶了扶背后的长刀。一拍他的肩头:“你是这三十个兄弟中,飞刀技术最好的。但是你脾气太坏,老是打老婆,这可是个坏习惯。知道么?虽然我这个当将军的不该管你地家事。但我们是兄弟,见了兄弟有毛病,我就要哆嗦两句。”
秦霄双臂一展,将凤翅镏金铛递到他头上:“拿着!这柄凤翅镏金铛,已是饮过无数人的鲜血。它不会甘于平静的跟我一起归隐田园的,它注定了只属于杀戮的战场。从今天起,你好好的用它去捍衞大唐江山,捍衞一个男人地尊严!”
桓子丹慌忙拜倒下来:“凤翅镏金铛是师父最心爱的兵器,子丹如何能够据为己有?”
秦霄缓步一一走过那些特种营的兄弟们面前。
一家人掌着灯烛,开始收拾打点行装。一些简单的行礼、衣装。秦霄出门专门买来几辆百姓人家出行用的马车,雇了几个车夫,将一些金银细软装载上车,满满的几车子。
‘咣榔’一声,飞剑入鞘。秦霄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邢长风,哽咽大哭拍着他的背——“好兄弟!”
秦霄缓缓地来回踱着步子,认真说道:“长风兄弟,或许从一开始,我组建特种营是出于一种私心。但是到了今天,你们大家,已经不再只属于我秦霄一个人。你们是我的好兄弟,但同时也是大唐的军人,是大唐不可缺少的人才。太子殿下登基后,或许就会开始大力培养特种兵。所以,从很早开始,你们就已经属于整个大唐的军队,属于整个大唐地天下。你们要代替我,去做许许多多的事情。不管我会到哪里,都会永远记得你们地。好兄弟们!”
秦霄呵呵的笑:“想不到今日在这裏,也能遇到金先生。先生今日前来,可是再为秦霄卜卦算命的?”
一夜无眠。
邢长风上前一步,一摆前袍,双膝拜倒:“大都督,长风早年便说过了,不管大都督到哪里,长风都愿意跟随。大都督要辞官,好歹也要带上长风!”
秦霄十足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将焦尾琴横抱在马上,把它当作琵琶一般的胡乱的弹起,鼓足了中气摇头晃脑地大声唱道:“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涛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秦霄缓缓伸出手来,一把接过剑来,拔剑出鞘——寒光闪,剑气腾,威凛风雪天!
上官婉儿依言照做递给了他:“你要来做甚?”
秦霄走到大门前,转身对着这些人抱拳长身一拜:“众位好兄弟们,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秦霄这一生,能有你们这些好兄弟,会一辈子感激!我们——就此别过吧!明日太子登基大典,诸位也不必来送了。秦霄只想安静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