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突厥毗伽可汗固然知道与唐为敌,智者不为,却一直把奚族和契丹视作为奴仆附庸。如今两族附庸大唐,他心裏一直耿耿于怀,再加契丹之中,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可突于,他为了大权独揽,一直都摆出了亲突厥之势,而云州如今乃是往东北转运茶叶的关键所在,自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云州是我的根基,也是你的一大根基,不能稍有闪失。所以,云州倘若复置刺史,我决不能容许掌握在不可信的人手中!”
“阿姊的心意我明白,我会尽力而为。”
尽管如今身在枢要,右补阙这个位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但杜士仪却并不太稀罕,因此答应得可说是果决。而对于他这样的态度,固安公主和玉真公主相视一笑,都舒了一口气。玉真公主更是笑道:“与其在朝中被人当做马前卒,还不如在外头逍遥自在。我和阿姊还说过,到时候藉着修道之名去云州赏玩个一年半载,没你这颗定海神针怎么行?对了对了,听说你在蜀中收的一个女弟子到了长安,怎不带来给我看看?”
杜士仪没想到昨天玉奴才刚到,这会儿玉真公主就已经知道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说已经把人送去了王容那儿。见玉真公主大笑不已,他便尴尬地说:“虽说很惦记她,但终究男女有别。而且,我找了个理由,说是让小丫头去拜见一下她未来的师娘,就把人送去了。”
“得了得了,下次要见时,我让玉曜带来给我和阿姊,还有元娘看就是了。不过,元娘此前进京时,阿兄已经命工部给她建了宅邸,她要出来就不比从前方便。趁着如今这机会,你们有话赶紧说,我给你们腾地方。”
玉真公主说走就走,杜士仪还愣神中,却只见固安公主站起身来,竟是欣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地方,见固安公主看似和当年无异,眼角却多出了细细的纹路,他不禁有些内疚地说道:“让阿姊一直不得不留在云州那种偏远的地方,对不住了。”
“长安虽好是故乡,却未必适合久待。”固安公主低头看着杜士仪那修长的手,旋即才抬起头来扬眉说道,“两位观主若非入道超然世外,上要为驸马的官职圣眷操心,下要为子女操心,哪里来的舒心日子?若是我当年回到京城,如今不过是泯然宗室女中。云州固然冬日苦寒风大,偏远少住民,但这些并不是不能克服的,更何况独当一面。阿姊很感谢你,至于年华老去,本就是理所应当,你不必有什么愧疚。”
“阿姊……”杜士仪知道固安公主就是那样爽利的性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就决定岔开这话题,“阿姊这些年可有过岳娘子的消息?听说公孙大家都已经三年没有她的音信了,让人去麟州打听,却得知小和尚早已挂冠而去,也不知道究竟如何,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固安公主对于岳五娘也是印象深刻,杜士仪这一提起,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最终摇了摇头:“她没来找过我。不过,岳娘子素来是四海为家的人,小和尚却不知道有什么秘密,但只要他们在一起,想来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撄其锋。”
杜士仪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顺带岔开话题,这才有此一问,得知他们果然没去找过固安公主,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也就再次换了一个话题。叙别情,说各自的经历,又顺带应付着固安公主的种种调侃,等到玉真公主回来时,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而当玉真公主促狭地问了一声,可要再送他两个美婢的时候,他直接似笑非笑反击了回去。
“观主既然这么说,家中内务繁杂,正好缺个女总管,把霍清送了给我可好?”
“你竟然敢开这个口!要走了阿姊的总管不说,还来抢我的?快走快走,打霍清的主意,门都没有!”
玉真公主故作嗔怒地轰了杜士仪走人,等到他笑眯眯起身长揖告退离去,她那笑脸方才化作了一声叹息:“只可惜霍清没个好出身,纵使放免,也只能为人婢妾,我如何舍得?只能让她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也好有个伴。”
说到这种话题,固安公主和玉真公主也是一模一样的怅然表情:“我身边的张耀也是如此,她随我吃苦受累这么多年,我却难能给她找个如意郎君,更不能没有这么个好帮手。”
“所以,玉曜真是一等一的好福气,我和阿姊做了一桩好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