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连忙跪下,凄然道:“臣妾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如此,那武承嗣焉能善罢甘休?”
“可是你也不能……”
李显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指着韦氏半天说不出话。
“父亲息怒。”
“息怒,息怒,我怎能息怒。”李显怒声道:“你知道,你母亲也知道,偏偏我不知道。我就说,我后来派人去均州寻找老神仙的时候,老神仙一家却不知下落。
当时我还以为……没想到是你们搞的鬼。”
关我什么事,那时候我才多大?那是娘亲做的决定啊。
李重润觉得好生委屈,但又不敢辩驳。
他看得出来,李显是真生气了!
“臣妾该死,但臣妾这样做,都是为太子着想,绝无半点恶意。
咱们到了房陵之后,臣妾还托人去打听他们的下落,想要帮衬一下。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跑去了幽州。”
内心裏,韦氏破口大骂:你们既然已经跑了,干嘛不老老实实呆在昌平,却要跳出来立功呢?
李显闭上眼,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好,当初的事情,我可以算作你迫不得已。
可我问你,杨家父子为了我们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们从昌平逃到了荥阳,就是不想与我们发生牵连,可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竟狠心派人,前去刺杀他们?”
“啊?”
韦氏闻听顿时愣住了。
片刻后,她大声叫屈道:“太子,臣妾没有派人刺杀啊。”
“你还骗我!”
李显厉声道:“此前阿閦奴在洞林湖畔揭露了荥阳潘家子潘华盗窃了贺知章的诗,以至于被潘家人打死。之后,也就是在寒食日,杨家父子去广武山为郑三娘上坟的时候,却遭遇潘家人的袭击。本来,我也以为是潘家所为,可太平却说,潘家并没有指使潘道子这样做,而潘道子不过是潘家的一破落户,何以能聚集五十多人参与刺杀?”
“这个,臣妾不知。”
“你不知道?那我问你,那些刺客的手里,何以有东宫军械。”
“啊?”
韦氏一听,顿时懵了。
而李重润也反应过来,大声道:“父亲,这是栽赃,栽赃。
如果孩儿要派人杀杨家父子,怎可能会用东宫军械?这不是明摆着有人在栽赃吗?”
“哈,你也知道是栽赃。”
李显深吸一口气,颓然坐下来。
“我知道,我德行不足以为太子。
这次能够成为太子,说穿了完全是母亲的心意。但我知道,我这个太子很多人都不服气。太平不服气,八郎也不服气,甚至包括那武三思,也不太认可我这个太子。
我问你们,阿閦奴的事情,你们告诉过什么人?
亦或者说,当年我与老神仙定亲,把裹儿许配给阿閦奴的事情,你们告诉过谁?”
韦氏和李重润面面相觑,齐刷刷摇头。
“这种事情,妾身又怎会说出去?”
“那太平怎么会知道?我都已经忘记了的事情,结果却被太平提醒,若没有人告密,那可真的是怪了。
还有,那批东宫军械是怎么流出去的?
这些事情,我希望能够得到答案……母亲已经命狄光远率右监门衞一折冲前往荥阳,说是要把杨家父子接过来。我希望在杨家父子抵达之前,你们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我要知道,我这东宫之中到底还有多少奸细?”
“臣妾(孩儿)明白!”
李显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韦氏所做,虽然超出了他的底线,可他知道,韦氏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
只是……
李显感到很疲惫,同时又感到羞愧。
杨承烈父子很快会来到洛阳,那么到时候,他又该如何面对那一对父子呢?
一想到这些,李显就有些茫然了。
……
银安殿外的角落里,一个黑影越过栏杆,消失在花丛中。
阿閦奴是谁?
他来洛阳,为何会惹得父亲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