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
红忽鲁奴儿一摆手,示意手下人放封常清过来。
“长老,他莫非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杨守文听得出来,红忽鲁奴儿认识他。
可他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甚至,他对这女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陌生。
“这是贫僧在俱六城收的徒弟。
他外公与贫僧的师父是旧识,这次贫僧奉命前去探望,便应了他外公的请求,把他收在了门下。
女施主,听你的口吻,似乎认识贫僧。
可是贫僧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女施主……”
红忽鲁奴儿闻听,不由得哈哈大笑。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长老虽不认得我,但是我却仰慕长老多时。
当日玉门关内,长老一曲凉州词,令鲁奴儿钦佩不已。可惜当时因为一些缘由,鲁奴儿无法拜见长老。所以后来与长老在玉门关外分别后,一直引为一件憾事。
也许是阿迪亚神听到了鲁奴儿的祈祷,竟然让我在这裏与长老重逢。”
红忽鲁奴儿下马,笑着走上前来。
杨守文也缓缓起身,身边的斧头希聿聿一声长嘶,呼的一下子便站起来,引得周围骑士又是一阵慌乱。
红忽鲁奴儿眉头微微一蹙,一双丹凤眼扫过众人身上,露出不满之色。
“不过,为何只见到长老,你的同伴呢?”
玉门关……
杨守文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
他指着鲁奴儿,“你莫非是阿吉的女儿?”
红忽鲁奴儿一怔,旋即再次放肆笑道:“长老想起来了……不过鲁奴儿不是阿吉的女儿,阿吉是鲁奴儿的手下。我外祖父便是碎叶城的阿悉吉薄露。鲁奴儿这次,是奉了母亲的命令前来探望外祖父。没成想与长老相见,倒真真是有缘啊。”
那眸光中,闪过一种难言的意味。
杨守文闻听,也不禁心神一颤,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这妞儿对我有好感!
杨守文觉察到了鲁奴儿眼中流露出的情愫,让他一下子感到不知所措。
他不是菜鸟,洛阳城外还有一个李裹儿等他归来。
可是,当他读出了鲁奴儿眼中的炽烈之后,有些手忙脚乱。事实上,杨守文接触的女孩子并不多,而且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被迫接受。而他前世,更是一个瘫痪在床十余年的残疾人,更不要说什么谈情说爱了。所以,他一下子就乱了分寸。
越是如此,鲁奴儿就越觉得有趣。
眼前这俊俏的长老,真真是有趣极了。
文采过人,身手不凡,而且还很有爱心……比之她所见过的那些男人,杨守文无疑是有一种她从未见到过的風采。那种風采,对于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而言,格外有吸引力。
杨守文念了声佛号,闻了闻心神。
“女施主,贫僧来碎叶城,是因为受大唐三藏法师所感,想要来见识一下这西陲重镇。
本来,贫僧打算在这裏稍事停留,可不成想入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叫阿芒的施主,要贫僧在后日为薄露施主诵经。所以,不得已只好留下。贫僧的一个徒弟如今在城里,另外两个徒弟,因为要照顾丑奴的外祖父,所以暂时留在了俱六城。”
这趟西行之路,早已经让杨守文练就了‘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
鲁奴儿闻听,眼中闪烁异彩。
“那长老如今在何处歇脚?”
“贫僧今日搬去了大清池客栈。”
“原来如此!”
鲁奴儿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灿烂。
她的声音,也变得越发轻柔,“既然是这样,那就烦劳长老,到时候多多费心才是。”
对了,她刚才说了,薄露是她的外公。
杨守文这心裏,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牵着封常清的手,扭头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斧头。
“女施主,请好好照看这匹马,莫要再虐待它。”
鲁奴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展颜笑道:“长老说的哪里话?这匹马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性情暴烈,桀骜难驯的宝马良驹。这种马,一生难得臣服,若是臣服,便不会再认其他人。既然长老出手救它,而它又臣服于长老,也说明长老与它有缘。
鲁奴儿斗胆,把它送给长老,还请长老不要拒绝。”
“送给贫僧?”
杨守文心裏,当然是想要把斧头带走。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提出来,一定会被对方怀疑。
所以,他只好忍痛割爱,没想到红忽鲁奴儿却主动提出来,要把斧头送给他……
他当然愿意,可脸上还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好了,就这么说定。
这匹马就交给长老照顾,也算是一场缘分……长老,鲁奴儿还有事情,就不打搅长老。也希望长老能够喜欢碎叶城,若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可以到雪山坊找我。
小女子一直仰慕东土文化,也对佛学颇有兴趣,正好可以向长老讨教。”
“阿弥陀佛!”
杨守文顺水推舟,合十道谢。
红忽鲁奴儿是个爽快的性子,见杨守文不再拒绝,便笑着带人离去。
不过,当她走出一段距离后,突然轻声道:“坎高。”
“小人在。”
坎高,在突厥语中是‘战斗英雄’的意思。这个叫坎高的突厥人,也正是之前抽打斧头的那个骑士。他快步走到鲁奴儿身边,低声问道:“红忽鲁奴儿,有什么吩咐?”
“给我盯着这个和尚,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