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日头夕照。
七宝岭在落日的余晖中,更显巍峨。
“这该死的路!”
孟沅忍不住破口大骂,却又不得不停下来,命人把堵在前方山路上的山石挪开。
一场大雨,令七宝岭出现了滑坡。
许多地方被泥石流冲垮,以至于道路变得更加难行。
孟沅作为先锋人马,带领六百人在前方开路。可这崎岖的山路……一路下来,他手下的部曲因为各种原因,折损了二十余人,也使得原本脾气就不好的孟沅更加暴躁。
“都是那个混蛋出的主意,偷袭什么安居。”
跟随在孟沅身后的人,名叫孟游,是孟沅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过两人的关系却非常好,再加上一个此前战死在涪水畔的孟江,号称飞乌三杰。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自封。
而在部落里,人们会在私下称呼他们做飞乌三鬼。
而今孟江死了,孟渊、孟河与孟津死的死,俘虏的俘虏,整个部落里能够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已不复存在。此前,还有一个孟浣,年纪比孟沅大,不过不被孟凯所喜。现在,孟浣和孟涪两兄弟留在了普慈,孟沅也随之变成了孟凯的左膀右臂。
听到孟游的话,孟沅笑了。
“十郎,话也不能这么说。
若非六哥留在普慈,你我怎可能逃出生天?如今正好,咱们只要出了七宝岭,抵达龙台镇,就可以一路南下。等咱们到了安南站稳脚跟后,便可以逍遥快活……嘿嘿,这也要亏得六哥的功劳,你我可不能忘恩负义,日后定要初一十五,多多祭拜。”
孟沅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孟游也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孟浣留在普慈,必死无疑。
那些唐人又怎可能放过他,要知道他们此前,可是接连偷袭射洪,还杀死了唐人的大将。
以他们对唐人的了解,孟浣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两人一想到这些,心情顿时变得愉悦很多,就连催促部曲开路的声音,也随之响亮不少。
不过,崎岖的山路,着实给了他们很多麻烦。
十里山路,足足用了快一个时辰才算是走出来。当他们走出山口后,天已彻底黑了。
孟沅人困马乏,命部下在七宝岭山口就地歇息。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孟凯率领大队人马,也来到了七宝岭山口。
“谁让你们在这裏休息?”
孟凯带着一队扈从,纵马来到孟沅的身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皮鞭,打得孟沅抱头鼠窜。
“阿耶,儿郎们实在是太累了!”
孟沅哭诉道:“从离开飞乌县城后,这一路上儿郎们就未能好好休息过。
这两日,更是不停行军,还连着两场战斗。再加上七宝岭的山路如此难行,儿郎们一路打通下来,都已是人困马乏。再继续赶路的话,只怕不到龙台,儿郎们便累死了。”
孟沅说的是涕泪横流,一副为部曲着想的模样。
可实际上,是他自己累了!
孟凯脸色缓和许多,沉声道:“七郎,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可现在却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龙台镇就在眼前,绕过前面的塔子山,就可以看见龙台镇了!那里有充足的粮食,可以让大家饱食一顿,然后好好休息……我保证,等到了龙台镇后,大家可以休息半天,然后咱们南下,攻打昌元。相信和蛮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孟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叫上孟游,点齐六百人马,趁着夜色继续赶路。
而孟凯则在山口稍事休整,准备继续出发……其实,孟凯也很累,累得快要死了!
但他知道,这就是一口气的事情。
如果在这裏彻底休整,只怕所有人都会随之放松下来,再想把这口气提起来,可就难了……
……
塔子山,重峦叠嶂,岩石峭立。
夜色之中,塔子山就好像一头匍匐在平原上的一头巨兽,守衞着龙台镇的北面。
杨守文依稀记得,这塔子山似乎就是后世毗卢洞所在。
但如今,毗卢洞还未开凿,所以显得格外荒凉。盛夏时节的塔子山,颇为凉爽。带着暑气的风,穿过塔子山后,把暑气几乎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丝丝怡人的凉爽。
杨守文登上了塔子山的一块山石,鸟瞰山脚下那条蜿蜒的小径。
这小径,一边是陡峭的山坡,山坡下便是滚滚流淌的涪水;一边则是巍峨高耸的塔子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
“从这裏继续南行,要拐过一个山湾,就可以看到龙台镇。
咱们只要守住那个山湾,便可以拦住孟凯。那里地势高,孟凯想要强攻,绝非易事。”
孟浣蹲在杨守文的身旁,看着山下。
那双眼睛,眸光格外深邃,透着一丝丝的冷意。
就在这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鹰唳。大玉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了杨守文的手臂上。
“来了!”
杨守文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轻声道。
说话间,他一摆手,示意苏摩儿过来,“传我命令,未得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妄动。
待会儿,见到焰火出现,给我推动滚木,迫使他们下马步行。”
“喏!”
苏摩儿立刻转身离去,而杨守文则抬起手,大玉便展翅腾空而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真是神鸟。”
孟浣看着大玉在夜空中变成了一个黑点,不禁发出感慨。
“你飞乌蛮不也擅长驯鹰吗?”
“不是飞乌蛮擅长,而是我母亲一族擅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