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裹儿,裹儿救命!”
少女手一颤,水壶里一歪,险些把沸水倒在手上。
不过,她却未生气,而是抬头疑惑向外看去,同时站起身来。
那声音,她并不陌生,正是自家姐姐,永泰郡主李仙蕙的声音……
裹儿是在仲夏时节返回洛阳。回到洛阳之后,她少不得受到了责罚。偷偷摸摸的跟着杨守文跑出去,着实吓坏了李显夫妇。不过,李显夫妇虽然不高兴,却并未太生气。
老闺女总算是回来了,又怎舍得斥责?
更何况,裹儿脾气不好。
惹急了她,她再翘家离开,才是大麻烦。此前,她出去有杨守文照顾,李显虽然焦虑,却并不担心。可如果她再翘家,就没了杨守文的关照,出了事谁能负责呢?
所以,裹儿回来之后,李显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责备了一番。
倒是武则天,先是称赞了裹儿,又严厉斥责了一顿,并下旨让她返回太微宫,并且不得走出翠云峰……一开始,裹儿倒是不在意。反正杨守文很快就会回来陪伴她。
谁料想这剑南道的事情是层出不穷,接连发生战事。
杨守文这一去,就是半年没有音讯。
若非有李林甫、杨墽等人时不时来通风报信,只怕裹儿早就忍耐不住,跑出翠云峰。
杨守文不在,桃花峪却在!
裹儿回到太微宫后不久,便从山上搬到了桃花峪。
峪谷冷清,杨承烈也担心她太寂寞,于是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把四只獒犬留在谷中。
反正獒犬这一趟出去,和裹儿也熟悉了。
留在峪谷里也没什么,还能保护裹儿的安全。
当然了,那桃花峪之中本就很安全。武则天命裹儿在翠云峰思过,又怎可能没有安排?
“阿姐?”
裹儿忙快步走到大门口,就见李仙蕙神色慌张,在小铃铛和小馒头的搀扶下跑上来。
而在她们身后,则跟着那浓眉大眼的少年,正是李重俊。
裹儿走上前,搀扶住了李仙蕙。
“阿姐,出了什么事,竟如此慌张?”
“裹儿,救命啊。”
李仙蕙似乎已经乱了分寸,言语有些错乱。
倒是李重俊走上前,沉声道:“裹儿,大兄还有姐夫他们,惹了祸事。”
“什么祸事?”
“陛下,陛下要打死他们。”
“什么?”
裹儿听闻,大吃一惊。
武则天狠辣,她当然知道。
不过,对于第三代而言,她还算慈祥。
这怎地好端端就要打死大兄和姐夫?别人不说,大兄可是皇太孙,是父亲的长子。
“前几日,大兄他们在北市和二张起了争执。
祖母后来就责怪了他们一顿……大兄他们感觉委屈,于是就在酒醉之下,说起了内闱之事。他们可能说的有点过了,结果不知道怎地就传到了皇祖母的耳朵里。
祖母非常生气,就把他们叫过来斥责。
也不知道大兄是怎地,竟然当众顶撞起了祖母,以至于祖母大怒,要打死他二人。”
其实,关于武则天和二张之间的事情,传扬的沸沸扬扬。
武则天权作没听见,也就不理不问。
关键是,前些日子有凤阁鸾台平章事朱敬则上疏武则天,对二张之奉宸府严加斥责,其中更不泛提及了一些宫闱之说。武则天表面上不在意,可是心里面却有些恼火。
如今,李重润和武延基二人竟然当面谈及,更令武则天勃然大怒。
加之这些日子来,她心情本就不好。
默啜南下,掳走并州百姓;吐蕃兵进沙州,战事焦灼;大祚荣在东北屡屡进犯;还有安南的战事……原本以为可以很快平定,却不想叛军声势浩荡,把大半个岭南道都卷裹进了战火之中。杨守文在十月初,灭僚子部,解甘棠州之围。可是叛军却接连攻克汤州、西平州,未必邕州……这,可是着实大出了武则天的预料。
岭南道的军备,竟如此废弛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本就让武则天心烦意乱。
而朝中,又传出了希望她能够召回相王李旦的声音,使得武则天更不胜其烦。在这种情况下,李重润和武延基激怒了武则天,二人哪怕是皇亲国戚,也有性命之忧。
裹儿听了李重俊的解释,心中暗自叫苦。
“父亲那边,可有求情?”
“祖母已下令关闭上阳宫,任何人不得进入。
父亲和姑姑,已经在上阳宫外等了很久,却不得其门而入。我思忖着,裹儿你平日里最得祖母宠爱,若你出面求情,说不定能够让祖母息怒,救下大兄和姐夫。”
“裹儿,求你了!”
李裹儿也不知所措,心中叫苦不迭。
没错,武则天是宠爱她。可现在,她正处在气头上,裹儿就算去了,也未必能见到武则天,该如何劝说呢?
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武延基?她并不在乎,死就死了。可李仙蕙的恳请,她却不能不管,必须要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