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师利大急道:“可是……咱们已经没有粮食了,现在兄弟们还能咬牙拿起刀,恐怕再过三两天,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李秀宁叹了口气道:“那就杀马吧!”“杀马?”向善志摇摇头道:“如今苇泽关内只剩下三百匹战马,这是留着给公主突围用的坐骑,岂得杀掉?”“本宫不会突围,也不会投降!”李秀宁道:“本宫身为大唐的平阳公主,李渊的女儿,李建成的妹妹,不会连家门都看不住。放心吧,父皇不会坐视我们被刘武周歼灭,多则五天,少则三日援军必至。”众人听到李秀宁态度如此坚决,也没有再劝。如果只是三五天,那还真能坚持下去。三百余匹战马,包括平阳公主李秀宁心爱的坐骑也在屠杀之列。三百余匹战马杀掉之后,至少可以得到一万五千余斤马肉,听上去不少。事实上,平均每个人也堪堪分到八两多些。一名女兵看着自己心爱的大黑马被牵走,战马似乎知道了它的去处,大黑马拧着头不肯走,女兵嚎嚎大哭。大黑马最终还是被拉走了,大黑被拉到伙头军大营,一刀毙命,大黑马长嘶一声,倒在血泊中。女兵瞬间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另外一名女兵抱着一匹黄骠马的尸体呜呜痛哭。一名女兵哽咽道:“那些年,那么难,咱们也没杀马……另外一名女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主殿下都舍得,咱们又有甚么舍不得?将来战马还是会有的。”女兵哽咽道:“昨夜我在执守的时候,看到公主吐血了……”另一名女兵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道:“噤声……你不要命了,甚么事都敢胡说,你这是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懂不?”马肉实在是太少,始终没有办法让全军将士果腹,好在这个时候不是青黄不接。一些士兵将皮甲用刀割成碎片,将皮甲碎片扔进锅里,也有的士兵将拍打着粮食袋子,将一些粮食碎屑抖落在锅中,更有一些士卒抱了一大捆树叶过来,下在了锅里;周围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娘子军将士眼睁睁望着水花滚滚的大锅,喉咙不住耸动,吞咽着吐沫,伙头军将士面无表情的将一匹匹战马的尸体,切割成肉块,扔在锅中。李秀宁望着不等马肉煮烂,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狼吞虎咽的将士,李秀宁心如刀绞,李秀宁不是一般的公主,这个大唐,这个天下在建立的时候,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如果连她投降了,大唐还有希望吗?李秀宁坚持着,她守其实不是一座失去战略的意义苇泽关,而是心中的那份坚持,那份对大唐的无限挚爱。就在李秀宁浮想联翩的时候,身边一名同样脸色苍白的美艳女子渐渐站在李秀宁身边。李秀宁甚至没有回头,而是淡淡的道:“你不该回来,这里已经是一块绝地!”“可是我还是来了!”何月儿淡淡的笑道:“公主殿下也失去了信心。”李秀宁叹了口气,事实上她非常清楚。李渊不可能派出援军,如果不顾一切的派出援军,最开心的还是突厥人,王世充做梦都会笑醒。所以,李渊肯定是放弃河东,专心经营关中,再图后计。李秀宁道:“也谈不上失去不失去,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何月儿道:“再坚持三天,援军必到!”李秀宁惊讶的道:“哪里来的援军,灵州。”“陈应?”“这怎么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何月儿道:“当初奴婢奉命前往灵州示警,陈郎君得到公主有难,立即发兵沿河套自西向东,一路攻战,先后占领丰州、胜州、朔州,如今已陈兵在雁门关下!”李秀宁闻言眼睛一红:“他疯了吗?”何月儿淡淡的道:“差不多吧。”……正如何月儿所说,陈应事实上已经疯了。天亮了,陈应起床,发现案几上有一张娟秀的字条:“公主重伤,最多还有坚持三天!”陈应连脸都没有洗,竭斯底里的吼道:“升起血旗,准备强攻雁门关!”如果说三天之后,他的部队仍无法达到苇泽关,那么李秀宁很有可能坚持不住。平阳公主虽然是一个女人,事实上她对大唐而言,重要性也非常大。如果平阳公主未死,玄武门惨案,肯定不会发生,以李秀宁的手腕跟决断,她绝对不会允许李建成与李世民斗得死去活来。然而李建成和李世民最终走向决裂,李建成死了,李元吉死了。李世民用血腥手段成功上位,他固然用自己的成功,诠释了他是最好的皇帝。然而,李世民却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恶劣的开端。其实突厥汗国也是如此,原本阿史那土门建立突厥汗国,随后传位于他的儿子阿史那科罗,木杆可汗阿史那科罗死后,没有传位给他的儿子,而是传位给他的弟弟,阿史那库头。继位后就是佗体可汗。佗钵可汗去世,佗钵可汗的汗位继承哥哥木杆可汗,所以临死前嘱咐其子阿史那庵逻,一定要立木杆可汗的儿子阿史那大逻便为可汗。但是佗钵可汗死后,以乙息记可汗之子东面小可汗、尔伏可汗摄图为首的突厥贵族称大逻便的母亲出身低微,一致拥立庵逻为可汗。从此,突厥因为打破了兄死弟及这个传统,于是在长孙晟的挑拨下,分裂成东西两部。事实上,李世民的这种登基方式,就是打破了良性竟争,形成一个恶劣的开端。更何况,作为男人,陈应如果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感觉活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梁赞看到陈应暴怒,也没有说话。径直去传达命令。陈应命令是强攻雁门关,尽管刚刚打造出来的配重式投石机不过十二具,这个时候进攻显然不是最佳时机,然而梁赞看着陈应露出那吃人的样子,吓得也不敢问。一面紫黑的战旗,缓缓升起。定远军将士和灵武军将士神情变成严肃起来,硕大的陈字大燾迎风猎猎作响,定远军将士和灵武军将士看懂了旗语的命令,用拳头擂着自己的胸甲,振臂高呼:“战……战……战……战!”陈应登上一辆轺车,缓缓走向雁门关。罗士信感觉陈应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可是战事已经开始,陈应就是全军唯一的主帅,现在想那么多已经变得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