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敌人来了“实在对不起住县主,驿站今儿住满了,只剩下这么一间上房了!”驿丞满脸堆笑道:“这间上房看风景有些不方面,明儿下官安排人再给县主换一间上房……”李道贞有些乏了,无力的摆摆手道:“算了,我们天亮就走,不用这么麻烦了!”“白城县主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面的驿卒去办就行了!”驿丞躬身笑道。“快饿瘪了,赶紧的上些吃食!”小桃对着驿丞吩咐道:“赶紧的,让人准备热水,我们县主要沐浴!”“好好好,马上就来!”虽然驿丞是从九品官,然而这个官却是大唐流内官。然而一个无职无权的丫鬟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可是驿丞还真没有办法。面对大唐宗室勋贵,必须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得罪了任何一人,他们伸手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像捏死蚂蚁一样。驿丞一脸淡然的退出房门。不一会儿,驿卒的上灶的大厨,就像专供上房的菜肴做好了,有仆妇端进李道贞的房间。看着色香味俱加的菜肴,小桃的喉咙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然而,李道贞却依旧懒洋洋的,懒得动弹。李道贞虽然与小桃情同姐妹,然而尊卑有别,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李道贞不吃完饭,小桃也不敢动筷子。小桃原本就很饿,看着满桌的菜肴,这个时候就更饿了,为了可以尽快填饱自己的肚子,她赶紧上前,拿起一双筷子递到李道贞手中,然后拿另外一双筷子夹着李道贞平时最喜欢吃的菜肴:“县主,您快吃点吧,这几天咱们天天赶路,已经进入灵州地界,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抵达薄骨律城。”李道贞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木须肉片,塞进自己嘴里。由于大唐还没有流行起来炒菜,这个木须肉片,也不是后世的那种,而是用白水煮的羊肉片,加入一些木耳。论起味道,其实还真不怎么样。李道贞仅仅吃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了。小桃怯怯的问道:“县主,很难吃!”“呕……”李道贞没有说话,直接吐到了痰盂里。好一会儿,李道贞漱完口之后,又夹起一块清蒸的鸡肉,可是鸡肉还没有入口,李道贞仅仅闻到了鸡肉的味道,她赶紧低下头,又吐了。这下小桃忍不住了,一拍桌案,冲身边伺候的仆妇道:“把你们驿丞叫来!”仆妇跑不跌的跑出门外。听到仆妇带来李道贞吃到驿站的饭食居然呕吐了,驿丞大惊失色。这万一李道贞真有什么好歹,他这个驿丞也当到头了。驿丞叫来上灶的大厨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大厨也莫名其妙,他暗暗寻思着,菜肴都是按照平时做的,平时驿站也不是没有来过达官贵人,别人也没有说什么,为什么菜到了李道贞那里就出问题了呢?不等驿丞跪下请罪,李道贞摆摆手道:“是我没胃口,吃不了油腻的东西,有没有酸一点的食物?”大厨道:“厨房里还有醋芹!”“端来吧!”驿丞喃喃的道:“这……”小桃道:“让你拿就去拿,甭废话!”驿丞只好听从按排。醋芹是唐代的一种小菜,在古代食物保存不易,特别是青菜。芹菜这个蔬菜不易保存,所以当时为了防止芹菜变质,老百姓就发明了一种办法,普通的芹菜经过发酵之后,就像醋一样,酸气扑鼻,不过因为醋了,如果调以五味烹制成的汤料,也非常可口。但是道菜本来不算名贵,属于贫民百姓冬日里才吃的食物。驿站是有醋芹,不过是供往来脚夫,仆役们佐饭的小菜。别说贵人不吃,其实这东西并不好吃,且属于凉物,冬天吃着肚子并不是很舒服,就连驿丞也不吃。闻到这扑鼻而来的酸味,他都差点吐了。不多时,仆妇端着一盘醋芹送到李道贞的桌前。面对浓浓的酸味,李道贞却没有感觉,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拿起筷箸捧起杯盏,狼吞虎咽地飞快吃将起来,似乎觉得不够酸,李道贞甚至将醋芹里的菜汁倒入小米饭的碗中。醋芹的菜汁,论起酸劲,并不比陈年老醋劲小,然而李道贞却吃得不亦乐乎。满满一盏醋芹,片刻之间已然吃得精光。小桃闻着满屋子的醋味,顿时没有了胃口。在这个时候,仆妇却无意间道:“县主这怕是有喜了!”小桃如同雷击,愣在半晌。她急忙推开仆妇,让仆妇离开。等仆妇离开,小桃飞快的冲到李道贞身边,轻轻推了推李道贞道:“县主,你是不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李道贞拍拍额头,轻声道:“最近身子特懒,可能是赶路赶得有些乏了,休息几天就好。”小桃大急,指了指李道贞的肚子道:“你的肚子!”“肚子怎么了?”李道贞此时也莫名奇妙的道:“我的肚子没什么啊!”“县主,你是不是有了?”李道贞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白了小桃一眼,走到床边,躺在床上,拉起被角,盖住脸,吃吃地笑个不停。“小桃,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桃不以为然的道:“阴阳之道,算算时间,你的月事,似乎没有来……”李道贞拉低被角,露出狡黠的眼神。“这不可能吧?只是一夜,怎么可能?”小桃郑重的道:“不行,这事必须弄清楚。要是真有了,您就不能这么赶路。”说着小桃让驿丞从请郎中,等到半夜时分,郎中过来为李道贞诊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滑脉!”……阴云如铅,乌沉沉的压在头顶,寒风从毫无遮挡的河套平原上呼啸而来,吹在脸上有如刀割。空旷的原野上,除了惊动了冬眠的蛇外,再无活物,偶有一只老鸦站在枝头出一声哑鸣,划破萧索冷寂的阴霾天空。这会儿已经有雪粒子落下来,从延州开拔的第一段路就显得艰辛。梁洛仁眯眼看着北面苍茫的雪原,脸颊两侧的缨带子珠粒给吹得刮在耳朵上生疼。虽说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对行军极为不利,但是这场到来的暴雪将会让灵州附近的百姓,全部躲在家中避雪,暴风雪则成为一种有利的掩护。暴风雪呼啸而来,雪粒子打了笠兜上簌簌有声,一队骑兵约五百余人逶迤而来。褐色衣甲、短衣窄袖、背弓胯刀,大半脸藏在笠兜里以避风雪,却是游曳到延州境内的一队突厥骑兵。这支突厥骑兵跟随梁洛仁前往灵州,其实目的也不简单。梁师都此时丢掉了大半个夏州,只剩下不到二十县的地盘。尽管梁师都为了军队,搜刮地皮不下三尺,可是二十个穷县,又能让人搜刮出多少油水?在陈应驻守灵州的时候,这些突厥人宁愿在喝西北风,也绝对不敢来灵州。现在听说灵州已经空了,他们就跟着劫掠点过冬的物资。跟梁师都的延州相比,灵州差不多就是天堂了。为了安置那些从突厥人手中解救下来的奴隶,陈应给他们免税的特权,而且以低息贷款,供他们置办家业,开垦荒地,尽管这些荒地才开垦一年,产量也不及田产一石,可是架不住灵州是人少地多,这些灵州人尽管还穷,但是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还贷。梁洛仁麾下的军队不仅装备差,连御寒的冬衣也严重不足。行军赶路尚好,每当宿营就会冻死数十上百人。还没有看守唐军的影子,梁洛仁麾下就减员五六百人,这个时候士气可想而知。望着如同行尸走肉的部曲,梁洛仁吼道:“兄弟们,加把劲,攻破灵州三天不封刀!”不封刀,就意味着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可以杀人,可以抢劫,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钱财、女人,还有粮食、物资。原本几乎没有士气可言的军队,听到梁洛仁的命令,顿时恢复了些许士气,这些麻木的将士眼睛中露出了狼一样的绿光。……夜色深沉,在暴风雪下能见度极低。灵武十八镇堡的镇将宋五嫂感觉眼皮直跳,她再也无法安稳的睡觉。就披上皮甲,拿着鱼叉,走到镇堡上巡视。原本些许疲倦之意,被镇堡城墙上的寒风一吹,顿时了无痕迹。看着在敌楼里烤着火还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固勇士,宋五嫂心中生出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在这种天气下,怎么可能出兵?自己肯定是压力太大,有点疑神疑鬼了。她正准备返回敌楼睡觉,突然一种沉闷的声音响起。“咚咚咚!”镇堡北廓城头传来一阵异响,宋五嫂回头望去,黑洞洞的夜空,什么也看不到。然而就在这时,宋五嫂看到女墙凹口上的积雪,雪粒子微微跳动。宋五嫂虽然是汉人,然而她在突厥待了十数年,早已有了一套判断骑兵靠近的办法。像这种规模的震动,至少有上千骑兵在缓缓靠近。宋五嫂知道,灵州别说成建制的骑兵,哪怕是骡子也没有几匹了,都被李道宗征调走了。现在出现在灵州境内的骑兵,肯定是敌非友。宋子嫂低声喝道:“梁子,小五,柱子,快回去通知各堡长,敌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