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关中饥馑遍地这盛世如尔所愿李建成最终还是没有决定干等着陈应的计划实施,他让房玄龄以尚书省的名义,挨个给关中世族门阀的家主或领军人物送请柬。房玄龄抄录数十份请柬,分发给元随禁军侍从。李建成望着众禁军侍从沉吟道:“这是以尚书省的名义,发的请柬,大家务必将请柬,送到各家府上,面见请柬上的客人。这些关中世家的族长,来或不来,诸位务必要当面讨得一个准话……”众元随禁军侍从躬身道:“遵旨!”说着,众元随禁军侍从转身离去。元随禁军侍从可是说都是影视剧里那种大内侍卫。宵禁的禁令,管不到他们头上。很快元随禁军侍卫就抵达闻喜裴氏主宅大院,在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接到裴氏家主的召见。元随侍从毕恭毕敬的将请柬递到裴氏家主的手中。裴氏家主辈份极高,就连裴寂也要称其伯公裴飏。裴飏虽然年近八旬,然而身子骨却非常硬朗,他无表情地打开请柬扫了两眼,而后盯着元随禁军侍从道:“回去跟封仆射说,老夫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宴会……就不参加了。”元随禁军侍从明明看到裴飏,面色红润,眼中精光毕露,根本就不像身子抱恙的样子。然而,这明明就是裴飏的托词,他也不能揭破,只好转身离开裴氏祖宅,回去复命。长安城河东薛氏府邸。此时河东薛氏的家族,乃隋朝内史侍郎(相当唐朝中书侍郎),开府仪同三司、司隶大夫薛道衡的从弟薛道实。薛道实也是年近七旬,看样子行之将木。薛道实望着元随禁军侍从道:“老夫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还请封仆射,多多体谅。这个聚会,老夫就不参加了。”元随禁军侍从无奈的离开薛氏府邸。事实上不仅仅是关中裴氏与薛氏,就连京兆韦氏,河东柳氏、窦氏、包括元氏、独孤氏全部碰壁。李建成枯坐一夜,嘴角布满水泡,望着数十名前来复命的元随禁军侍从。李建成勃然大怒道:“一家都没来?”房玄龄摇摇头无语,众元随禁军侍从低头不语。魏征看着李建成愤怒地眯起眼睛,眼中杀气腾腾。魏征挥挥手,众元随禁军侍从缓缓退出立政殿。李建成愤愤的道:“当年讨伐王世充与窦建德,洛阳大败,损失惨重,我们同样无粮无兵,是朕出面请各大家族帮忙,他们不仅提供了十万青壮,还有三万余匹战马,五十万石粮食,而如今,他们不怕惹怒朕吗?”房玄龄苦笑道:“陛下,当年大唐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况且陛下许洛阳田亩之利,他们关陇士族,这才纷纷慷慨解囊。可是现在,他们想要的,陛下给不了他们,即便陛下已经登基,让他们造反,是没有胆量,但陛下有难,他们一定是要作壁上观的。”李建成愤愤的吼道:“他们就不怕,朕抄他们的家?”魏征无奈地盯着李建成道:“陛下以什么理由呢?通敌还是贪腐?”李建成怔了怔,头疼地捏着太阳穴道:“玄龄、玄成,现在从哪里还能弄来救命的粮食?”房玄龄茫然看着李建成。魏征淡淡的道:“陈……”就在这时,外面三更天的更鼓响起。一名元随禁军侍从突然进来禀告道:“陛下,陈大将军送来急信!”李建成急忙接过急信。魏征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道:“陛下,万事不要着急,治理天下,需要群策群力!”李建成拿着急信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魏征匆匆扫了一眼急信,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感慨道:“陛下,天佑大唐!”精神不佳的李建成,全服冠冕,登上丹墀。百官群臣全都小心翼翼。李建成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卿家,关中天灾,却盘桓不去。如今关中,十几个州郡,饿殍遍野,朕为此寝食难安,诸位都是才智高绝之士,能否拿出可行的方略?”李建成的眼光,先盯着站在最前列的宰相们。萧瑀、封德彝、陈叔达、杨恭仁、宇文士及这几位老臣面面相觑,始终没有人出列说话。李建成将目光,投向后排的王珪、房玄龄、以及魏征等人身上。魏征出列,躬身道:“陛下,为今之计,恐怕只能裁减禁军、边军,将军队积储的粮食,挪出来赈灾。”王珪出列,硬着头皮道:“陛下,可派人到尚未受灾的郡县,采买粮食,哪怕比往年贵上一倍两倍,也在所不惜。”房玄龄也道:“臣愿做个表率,将家中一半存粮,捐纳给朝廷。”李建成望着众臣。杨恭仁期期艾艾的道:“臣也愿意将家中一半存粮,捐献给朝廷!”……众臣纷纷表示愿意损献一半存粮,然而这些存粮多者数百石,少者数十石,全体文武百官加在一起,勉强凑出三万余石粮食。这些粮食与关中的粮食危机相比,无疑是杯水车薪。李建成望着众臣,声音陡然抬高八度,冷喝问道:“那百姓呢?关中的百姓怎么办?”萧瑀出列躬身道:“陛下,朝廷应派人,安抚关中百姓,切不可放任他们出潼关,到河南河东乞讨,否则天下郡县,不知关中内情,必定惊恐万分。”封德彝也出列道:“若是百万饥民,出关乞讨,朝廷的脸面何在?陛下的脸面何在?”李建成看着魏征。魏征叹道:“陛下,萧相国所言极是,现在,切不可放任饥民出关,不然,轻则动摇地方,重则引发民变叛乱。众臣也纷纷附和赞同。李建成眉头紧蹙。……齐王府,桌案几上倒着几个酒坛子。李元吉一边喝着酒,一边肆无忌惮的笑道:“老大,现在愁得头发都掉了,哈哈……”谢叔方一边试图夺掉李元吉手中的酒坛子,一边劝道:“殿下,你喝多了!”李元吉一边挣脱谢叔方的手,一边笑道:“我倒要看看老大,他还能得意多久,到最后,还是要本王出来收拾残局!”谢叔方看着李元吉发着酒疯,一边狂笑道:“青黄不接啊,若是征不上粮食来,大军很快就要断粮了,没有粮食,军心就会不稳,军心不稳……士卒们就会把我们这些带兵的用大锅炖了吃!”谢叔方与宇文化及倒吸了口凉气。李元吉所说的毕竟是实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没有粮食,装备再好的军队也会没有士气,没有了士气,那这仗到时候还怎么打?更何况,东突厥虎视眈眈,也不好对付啊……就在这时,李元吉望着宇文化及道:“先生,官仓应该快见底了吧?”“不出十天!”宇文化及道:“官仓现在的平价粮都已经涨到了斗米八十钱!”李元吉道:“关中斗米万钱的时候不是没有,到时候粮食都是咱们的,咱们就卖一万钱一斗,不吃饿死去!”宇文化及点点头道:“殿下放心,老朽知道怎么做了!”……同一片天空下,陈家堡前院东配殿内。罗士信穿着一身丧服,对着张须陀的灵位,恭敬的敬酒。魏征呢喃道:“士三月而葬,是月也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张大总管死后,埋于荒冢之中,漫说居丧,就连祭奠的碑石,都没有。张大总管如此,密公也是如此,夏王也是如此……”魏征一声长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罗士信喝着酒,眼睛越来越红。魏征看着罗士信想起张须陀这个亦父亦长的上司,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罗士信没好气望着魏征喝道:“你滚,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魏征苦笑道:“逝者已矣,士信必迁怒于密公呢?张大将军的事情,此事怪不得密公,更怪不得魏征,张大总管是自尽而死!”罗士信的眼睛红了,一把抓住魏征的手吼道:“那也是你们逼的!”魏征急忙解释道:“我与张大总管,并无私怨,只是大道南辕北辙,所以我不认同他。”罗士信突然扬起拳头,正准备朝着魏征脸上砸去。就在这时,罗士信发现自己的拳头像是被一把铁钳子钳住一般,动弹不得。罗士信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琼出现在他身后,用力的钳住他的手。罗士信吼道:“放开!”秦琼讪讪然道:“张大总管面前,不得放肆!”罗士信愤愤松手。陈应这才笑道:“难得老友聚首,今夜不醉不归。”罗士信与秦琼、魏征、陈应四人喝着酒,可是每个人都有心事。不知不觉间,四坛酒已见底了。秦琼突然抱起一只酒坛子,仰头猛灌。陈应急道:“秦叔宝,你不能再喝了!”秦琼不理会陈应的苦劝,持续喝酒,他越喝脸越白,白如纸。魏征上前,扬起脚把秦琼的酒坛子踢落在地上。“秦叔宝,你够了!”秦琼踉跄着起身,一把抓起魏征。没有办法,魏征虽然嘴利索,身手在罗士信与秦琼面前还不够看的。陈应急忙道:“住手,有话好说!”秦琼抓着魏征的衣领子,喝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魏征咆哮道:“秦叔宝,我就知道你……你不服气,你认为你在长安,废秦王就能赢吗?我跟你说,当今陛下,一心想……想得是惟愿四海清宁,天下长安。”秦琼吼道:“秦王比今上差吗?”魏征激动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挥舞着袖子吼道:“李世民想着……如何成就一番……超迈千古的帝业,……道之所向,南辕北辙。李世民他……不可能……抛下自己心中的私心杂念……他和杨广……一模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同路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秦琼一脸冷笑道:“现在关中饥馑遍地,饿殍四野,这盛世如尔所愿?”罗士信突然起身道:“秦叔宝,你欺负夫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我跟你打!”秦琼丢下魏征,冲向罗士信道:“打就打,谁怕谁啊!”罗士信上前扬起拳头,秦琼身子一转,用自己的肩膀扛起罗士信的胳膊,将罗士信摔令在地上。这一下摔得极重,罗士信半天没有爬起来。罗士信挣扎着,一边爬一边吼道:“再来!”不等罗士信起来,阿史那思摩冲了过来,飞身一脚踹向秦琼的腰间。秦琼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反应是极快的,阿史那思摩根本就无法偷袭他。关键是秦琼喝多了,他反应慢了半拍。结果被阿史那思摩踹中腰间,扑倒在地上。罗士信推开阿史那思摩,咆哮道:“我的事情,你不要管!”罗士信与秦琼打在一起,双方几乎没有用什么招势,完全是流氓斗殴,你一拳,我一脚,打得虎虎生风。陈应苦笑道:“这下好了,热闹了!”魏征道:“没事,他们习惯了,心里都有火,……发泄出来就好了!”陈应点点头。魏征道:“陈大将军先休息吧,明天我们的战斗会更加精彩!”陈应点点头。明天开始关中的粮食价格就会出现跳水,首一批河南府的粮食,共计二十万石将会从潼关,沿着驰道进入关中。到时候那些坐庄的粮商定会损失惨重。陈应曾做过计算,关中粮商手中的粮食已经超过二百五十万石,甚至有可能逼近三百万石大关。这些粮食他们到手的价格平均在每斗五十钱。也就意味着他们为了做空关中粮市,已经付出了将近一百五十万贯。要知道当初李唐朝廷与山东世族集团交易,获得一百七十五万贯的财物,就拿下了半壁江山。首批二十万石粮食入关,他们不会警惕,甚至会认为这是弘农杨氏帮助李建成救急的储备粮,他们不会允许李建成打压粮价,哪怕陈应开出一百钱一斗的价格,他们也会全力吃进。陈应离开前院,前往后院卧室。不过陈家堡范围太大,陈应被风一吹,酒意上涌。进入后院,陈应意识开始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长孙无垢。长孙无垢看见陈应大吃一惊,赶忙低头敛目,躬身行礼。陈应却按着脑袋,径自往里面走,一边解着外衣,一边强打起精神嚷嚷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长孙无垢犹豫了一下,赶紧追上前,想帮着陈应把外衣脱下来。陈应进入卧室,直接甩掉外衣。外衣没有落地,直接落在长孙无垢的手中。陈应头也没有回,听着脚步声,满脸愧疚的道:“三娘,今天我喝多了,你自己先睡……”然后就在这时,李秀宁从卧室里走出来,和陈应目光相撞的一瞬间,陈应的话音霍然顿住。此时,长孙无垢正攥着陈应的外衣脱下来。陈应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看向长孙无垢的同时,下意识的一扬手,撞开了她。长孙无垢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陈应的外衣套在她的头上。陈应凝眉怒吼:“什么人?”陈应看清楚长孙无垢的脸,一瞬间,大惊失色,他匆忙望向李秀宁李秀宁迎上来道:“陈郎……”李秀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应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揽住李秀宁,紧张又小心的护在身后,然后,才再次转向长孙无垢,眼神凌厉而凶狠。陈应声音发冷,杀气腾腾的道:“你怎么进来的?”长孙无垢惊惧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望着陈应,和一脸懵懂的李秀宁。陈应脸色微微一变,厉声喝道:“快说,你混进后院,想要干什么?”李秀宁回神,看着陈应紧抓着自己的大手,一时间哭笑不得的道:“陈郎,她是……!”李秀宁话音未敛,陈应已经恼怒异常,大步冲到长孙无垢的面前,一把拎起了她,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神色狠厉道:“我告诉你了,我最讨厌别人逼我,你这是找死……”长孙无垢连惨叫都发不出,脸色瞬间由白转青,颓然的挣扎着。PS:四千八百字大章送上,非常感谢无情无情童鞋两万币打赏,盛唐血刃更新以来单天最多打赏。早上五点半起来去练车,回来太晚,现在吃点饭,马上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