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守住一个月左右时间,即便没有任何援兵赶到,唐军也不得不撤回拔汗那休整。届时,再想办法把劫杀使团的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说不定还能取得大唐的谅解!想到不用出城跟唐军野战,俱车鼻施汗心裏就赶到一阵轻松。低头看了看浑身上下没一根硬骨头的穆阳仁,笑着嘉许道,“想不到你这臭道士还有几分用场。你原来在阿尔斯兰手下是做什么的来着?本汗不记得了,你再说给本汗听听!”
‘原来连老子的身份都没问清楚,就把我给丢到那暗无天日的监狱中了!’穆阳仁心中失望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强颜做笑,“大汗日理万机,记不得小人也是应该!小的在半天云中做军师一职,就是负责给阿尔斯兰出出主意,管管账什么的!”
“嗯!”俱车鼻施轻轻点头,看了看周围清一色信仰天方教的官员,斟酌着说道,“本汗做事向来公平。你既然给阿尔斯兰管过账,想必算术方面还过得去。本汗府中的管家前日刚好病了,你就先顶替他的职务吧。”
“大汗!”闻听此言,一众文武官员齐齐变色。纷纷围拢上前,劝阻俱车鼻施汗收回成命。然而,俱车鼻施今天的心情显然不太好,把眉头一皱,低声喝道,“怎么,本汗自己家中的事情,也需要经过诸位的允许么?”
“大汗,大汗这话说重了。真的重了!”众官员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好施了个礼,缓缓退开。目光却如刀一般射向假道士,看他有没有胆子犯大伙的众怒。
穆阳仁心裏早就已经看明白,凭着自己唐人和异教徒这双重身份,即便不得罪众文武官员,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与其伸长脖子等着众人来砍,不如下狠心赌到底。想到这儿,他上前一步,扑通跪倒,衝着俱车鼻施汗重重叩首。“谢大汗恩典!小的愿意永远做大汗的忠实奴仆。这辈子都为大汗牵马坠镫,死而后已!”
“嗯!起来吧,”俱车鼻施看了他一眼,笑着做了个免礼的手势,“本汗用人,向来只看起才华,不看其出身。唐人也好,突厥人也好,只要对本汗忠诚,本汗就一定给他撑腰。待会儿直接跟本汗回府,让原来的管家把账本交割与你!”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穆阳仁肯定已经被官员们戳成了一张烂筛子。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觉悟,居然又磕了个头,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大汗,大汗,您的仆人还有,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仆人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左帅加亚西已经忍无可忍,走上前去,抬脚踢了他一个跟头,“你这卡菲尔,不要得寸进尺。大汗府的管家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赏给了你,你居然敢讨价还价?!”
“加亚西,让他把话说完!”俱车鼻施眉头向上跳了跳,厉声喝止。“他已经是本汗的管家,你想惩罚他,至少要得到本汗的允许!”
“是,大汗!”左帅加亚西不敢违抗,施了个礼,气咻咻地闪到一边。俱车鼻施用脚尖点了点已经快被吓瘫了穆阳仁,笑着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莫非还怕本汗亏待了自己的管家不成!”
听到这话,假道士穆阳仁却感动得热泪盈眶,“大汗赏识小的。小的当然要粉身碎骨地报答大汗。但是,小的入城时,还带着五十三名弟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都被一起关到大牢里了。小的斗胆,请大汗饶恕他们!”
“这点儿小事儿,我当什么大不了的呢!”俱车鼻施轻轻耸肩,“待会儿你拿本汗的手令,去监狱把他们接出来便是。让他们都跟着你吧,本汗的管家,也不能连个随从都没有!”
“谢大汗,谢大汗!”穆阳仁喜出望外,衝着俱车鼻施连连叩头。待对方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哈巴狗一样跟在了护衞的队伍当中。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缩头乌龟,剩下的军务就没什么好商议的了。俱车鼻施绕着城墙巡视了半圈,鼓励了鼓励麾下的士气,然后带着一干亲信打道回府。穆阳仁摇摇晃晃跟在队伍最后,不敢靠俱车鼻施太近。临下城墙,又被左帅加亚西叫住,低声威胁道:“你这唐人卡菲尔,别以为巴结上了大汗,本将军就动不得你。如果让本将军发现你胆敢图谋不轨的话,哼哼……”
“左帅大人说笑了!!”穆阳仁停住脚步,衝着左帅加亚西竖起单掌,施了个道教的躬身礼,“贫道一定会好好为大汗管好账本。不让任何人藉着他的名义横征暴敛!”
“你……!”加亚西挥拳欲击,却顾忌着穆管家背后的主人,拳头迟迟无法下砸。穆阳仁见状,立刻胆子更大,笑了笑,继续补充道:“其实,左帅大可不必如此。修道者讲究众生平等。今天如果不是左帅再三提醒,贫道几乎忘记了,自己居然还是个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