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驿,还要测试……?”宛若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明威将军马跃的脸色登时被冻得一片青紫。
怎么着马某也是朝廷册授的四品将军(上任不足一个月),战功赫赫(不考虑崔乾佑故意诱敌的因素),千里迢迢来投奔安西军。你王节度不肯倒履相迎也就罢了,又何必拿马某当叫花子打发?!
有心丢下几句狠话,转身就走。却又听见那名小吏笑着补充道,“真的不是针对您老一个。这规矩早在几个月前就定下来了。您老要是不相信,尽管去驿站那边看看。好多人都在那里等着呢。都是要先经过一道测试,然后才有机会被大人召见。如果您老实在觉得委屈,不想参加测试的话,可以去路左侧的兵马使衙门求见赵大人,他会赠送您一份丰厚的程仪,并派人护送您去蜀中或者灵武!”
如果老子想去蜀中或灵武混日子的话,又何必跑你这裏来?!明威将军马跃的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对安西军的轻慢贤能的举动失望到了极点。这简直是自己堵塞了人才投效的门路,你安西军未来能有好结果才怪!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现在就拔腿一走了之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怕了那个劳什子测试?!咬了咬牙,伸手接过腰牌,“那马某就多谢兄台照顾了。希望能早日当面聆听你家大人的教诲!”
“好说,好说。我家大人求贤若渴,只要是有真本事的,绝对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说不定,日后小的还需要仰仗您老的照顾呢!”负责接待的小吏压根儿没听出马跃话中的讽刺味道来,笑呵呵地将腰牌捧给了他。然后迅速转头,去招呼另外一个前来投效的官员。
一拳打在了丝绵堆儿上,马跃气闷得几乎想要吐血。抱着先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再扬长而去的念头,大步流星来到了馆驿,将差点攥扁了的腰牌在当值的小吏面前晃了晃,仰首而入。
当值的小吏不敢怠慢,立刻派遣人手给他安排食宿,打理战马。待一圈杂七杂八的事情忙过了之后,马跃心中的恼怒也暂且平息了下去。抓了把横刀,信步走向屋子外。正准备耍弄几下活动活动筋骨,却又看见几个文士打扮的家伙,分作两拨,捋胳膊挽袖子正准备大打出手。
“几位兄台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斯文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凭着多年当捕头养出来的习惯,马跃想都不想,便出言制止。
“你少管?”一名国字脸文士侧过头来,恶狠狠地回应。
“这没你的事情!今日不把这厮打醒,沈某日后无法跟师门交代!”国字脸对面,有名蓄着长髯的文士,义正辞严。
“你们以为老子愿意管扯这闲淡?!”马跃大步上前,用刀鞘上下抽打,强行分开两伙势同水火的文士,“老子是怕跟着你们一起丢人。这裏是安西军的馆驿,四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几个辱没斯文不要紧,别害得大伙一道被外边的人瞧扁了去!”
也不知道是武力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交手双方四下看了看,各自后退几步,以目光和语言互相鄙夷。“看在这位将军的份上,田某今天先不跟你一般见识。”“别以为沈某会放过你。如果你不肯幡然悔悟的话,沈某一定将你今天的言辞公之于众,让天下读书人都以你为耻辱!”
“公布就公布。田某正愁没钱请匠人刊刻印刷呢!”田姓国字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大唐,本来就不是李氏一家一姓之大唐。你我生于厮土,便有其份。国兴,则当共享其荣。国衰,则当共赴其难。若大唐只属于李氏一家,则其兴衰亦属于李氏一脉。国运昌敝,于匹夫何干?社稷兴衰,耐你我……?”
“你无君无父,禽兽也!”沈姓美髯公立刻引经据典,大声打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人臣岂能与君父相提并论?岂能如同商贩村夫一般面对面讨价还价?圣人曰,……”
“打住,打住,打住!”马跃被吵得脑袋登时大了三圈,挥了挥刀鞘,大声喝止。“这有什么好争的。无非是些笔墨官司而已。争赢又没钱可拿,也没有官府推举你们去京师考进士……”
“非也!”
“休得胡言!”
两波观点对立的读书人,立刻同仇敌忾地将目标转向了马跃。“事关天下大道,将军岂可胡乱和稀泥?古人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