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王一鸣觉得很对不起他们,自己就是随便走走,就无端的打扰了这么多人生活。看来到了省里,自己这个所谓的省委副书记,在普通人眼里,却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到了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夹道欢迎。这样的场面虽然热烈,但从内心里,王一鸣却感到非常反感,他不喜欢到处被人打量的滋味,这样自己就成了稀有动物似的,浑身不自在。好在这个过程很短,也就是几分钟,就走出去了。进来大门,王一鸣看到,党校的绿化还是搞的不错的,到处是参天的大树,有的树龄,看样子都有七八十年的样子了,树冠的直径有几十米,有的树木,一年四季不落叶,郁郁葱葱的,衬托的整个校园,宁静,优雅。王一鸣走到一棵大榕树前,看这棵榕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树身的直径少说也有一米多,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这样的树木,现在在城市里,已经很少见到了。要是在北京,都成了重点保护的名木古树了。王一鸣站在大树下,抬起头,感受了一会儿,又亲手摸了摸树干,问老梁:“这样的树木,现在党校里,还有多少棵?”老梁说:“没有仔细统计过,大概有几十棵吧!”王一鸣说:“这都是宝贝啊,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百年树木,大树能长到这个样子,都有灵气,你看这个校园,有这些大树,气氛就不一样了,走在校园里,都有一种心平气和的感觉,这就是自然与人的和谐吗。”老梁尴尬地笑了笑,他心说,还怎么保护啊,这些树,说不定很快就要被砍伐掉,要不然怎么建设商品房。这片地方,最合适的就是拍卖给开发商,开发高档商品房,只有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老梁估计过,按目前省城里房价增长的速度,这片地方,一旦开发成高档的住宅小区,每平方米的房子,说不定都能卖上万块,商铺更没谱,说不定能卖到四五万一平米。只有这样,开发商看有赚头,他们才舍得花大价钱,买地皮。当然,这个弯弯绕,王一鸣刚来,他还不知道。老梁这个时候,也不便做过多解释,只好尴尬的笑着。大家继续往里面走,王一鸣看到,学校里有些教室,确实是落后了,还是七八年代的简易平房,有的是红砖红瓦,有的是青砖红瓦,窗户还有的是木窗户,上面的油漆已经驳落了,窗户框也被腐蚀了,上面的钢筋,锈迹斑斑。王一鸣特意进了一间教室,看了看,里面是木桌子,木椅子,桌面也是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用了十几年的。地面铺着瓷砖,可能是最近几年整治过的。王一鸣问:“像这样的教室,还有多少?占什么比例?”老梁说:“70%都是这样的教室。”“为什么不装修改造改造?这个样子,拿出来做培训,破破烂烂的,影响不好吧!”王一鸣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的表情。老梁看王一鸣这个样子,知道再瞒下去,自己就要受批评了,于是就只好说:“王书记,您刚来,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详细汇报,我们这个党校,是要搬迁的,杨书记开会已经定下来了,地已经划拨下来了,在郊区的凤凰山下,风景很好,新校区光土地就给了三百亩,比这个地方,大了好几倍,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尽快把土地拍卖出去,置换一笔资金,再加上省财政划拨的,加快建设新校区,这个地方,早晚都要推平,所以,我们现在能不建设,就不建设,尽量不重复建设,浪费资金。”王一鸣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大的地方,要全部搬迁了,自己刚来,对这个情况一点也不了解。既然杨书记已经决定了,看来再说什么,都是毫无疑义的了。他们已经定好的事情,自己就是有什么意见,也不能推翻重来,虽然自己是党校的校长,但省委一把手,毕竟不是自己,在这个问题上,自己说了不算。想到这里,王一鸣一下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就这个问题,提出什么疑问了。又走了几十米,到了一栋新建设的二十几层的楼前,这座楼在整个校园里,属于最现代的建筑了,外观漂亮,窗户都是铝合金门窗,墙面也进行了很好的装修,从外观上看,一点也不比任何一家三星级宾馆差。到了大厅里,王一鸣看到,这里装修还是相当上档次的,地板是抛光的花岗岩,里面的设施,一点也不比星级宾馆的设施差,就连楼梯,也是经过认真装修的,扶手是上好的木料,一级一级的楼梯上,铺设的有黄黄的铜丝,可见当时建设这栋主楼时,是下了大力气的,花了大价钱的。难道这样的楼房,也要被炸掉,拆除?王一鸣问:“这栋楼建成多少年了?”老梁说:“有五六年吧。”“花了多少钱建的?”“土建加上专修,买设备,听说花了六千多万,具体的数字我也不太清楚,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到任。”“有多少个房间?”“三百多间客房,还有五六个大教室,现在全省的干部培训,主要是用这栋楼。”王一鸣点了一下头,说:“这个规模,比得上一家大型宾馆了,才用了五六年,就要拆了,你说可惜不可惜啊?”老梁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可惜,是可惜,但不拆除它,人家开发商不要啊!这片地方,到了开发商手里,还要重新规划,这栋楼占的地方,他们能开发出几栋高层住宅楼,这里是黄金宝地啊,交通方便,又是市中心,自然价钱卖的不会少了。”王一鸣看老梁对搬迁的事情,这么积极,虽然他刚刚接触这个事情,但从这些蛛丝马迹中,他也猜出了一点问题。这片土地,是块大肥肉,现在这样位于主城区的土地,少说一亩地,也能值个五百万。看这个规模,这一片地方,少说也有个七八十亩的样子。王一鸣于是问:“党校这个地方,有多大?”“八十六亩。”王一鸣在心里思忖了一下,光是土地拍卖一项,就值四个多亿,这是一笔多么诱人的财富啊!这一拆一建,加上新校区的建设,和原址的房地产开发,光土建工程一项,说不定就要七八个亿,这能让多少人发大财啊!工程工程,为什么领导干部那么爱插手工程,就是因为里面有巨大的利益存在,一辈子碰上一件大工程,自己说了算,按百分之五的回扣,就是不得了的数字。当然,王一鸣知道,真正的大鱼是轻易不会浮出水面的,像梁跃进这个级别的人,根本就上不了什么台面,别看他在台前幕后跳来跳去,忙的不能行,其实他就是个跑腿的,被别人当枪使,赚点辛苦钱。真正发大财的,是那些站在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正决定一切的权势人物。这样的人物,或许是周广生,或许是刘放明,更有可能是当今西江省委的一把手杨春风。想到这里,王一鸣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来自己虽然是刚刚到西江到任,但这个党校搬迁的事项,一下子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是一个不容回避的矛盾,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洁身自好,都是个难题。同流合污吧,这不符合王一鸣的个性,这么多年就没有被钱打倒,他也有发不义之财的机会,但王一鸣都自觉的放弃了。对于金钱,他没有太多的欲望,反而觉得,太有钱了,并不一定是好事,尤其对有政治抱负的人,钱多了就是累赘,你看毛主席、周总理,个个都是视金钱如粪土,毛主席一辈子不摸钱,周总理死的时候,在国外没有一分钱的存款,人家多有人格魅力,活的多坦然。你看现在的贪官,活的多龌龊。有的人贪污了,整天提心吊胆,钱多了,放在家里怕小偷,放在银行怕查处,只能挖坑埋在院子里。有的贪官,被查处后,交代了藏钱的地方,什么水池里,院子里,卫生间的隔层里,什么地方稀奇,就放什么地方,反正是不敢吃,不敢花,怕人家怀疑,故意穿最差的衣服,迷惑别人,结果东窗事发,自己进了监狱,钱都被国家没收,一分钱也没来得及享受,何苦呢!不同流合污吧,自己在这个位子上,就耽误了人家发大财,人家也对你不放心,不知不觉的,就成了孤家寡人。现在有的时候,是清官难当,贪官倒好做。反正大家都贪,你也捞我也捞,谁也不说谁,配合默契。大家还官官相护,互相包庇,共同对付敢于举报的群众,利用国家机器,反正自己没被抓起来,就是大人物,就可以发号施令。打击报复,都可以用冠冕堂皇的手段,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但一群贪官里突然出了一个清官,那大家就不自在了,你在圈子里,知道所有的游戏规则,哪天你一冲动,他们就得全完蛋,你这个不同流合污的人,实在是比那些群众,威胁性更大,因为你了解内情,又可以动用国家机器。有你在,就没有大家的太平日子,你就会成了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生活在一个贪官成堆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