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低下头,抿了抿嘴唇。没有回话。
夏进抬高了声音。
“你这般顽固不化。可见是我们平时太纵着你了,才养成你这般脾性?”
“祖父莫气。”三娘赶忙安抚。
“孙女怎会不知轻重,非要跟家里长辈逆着来?
只是孙女实在是怕呀。
这世道现今是如此的艰难,孙女看的越多,学的越多,就越是不明白,为何我就必须守着您教我的这满身本事,困在内宅,苦苦挣扎。
祖父,孙女这心思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您当初告诉我,您的想法打算。我就明白的说了,我十分不愿。可我是夏家的女儿,没有看着夏家能更进一步而不出力的道理。
所以虽然心中不愿,我也没有退缩。”
夏进听着,轻轻的挑了眉。
这丫头还是稚嫩,自己难不成还能空着手,心中没有任何成算的来?现在她自己说了这话,等会她又会怎么给自己找理由那。
三娘跪坐在一旁,一无所觉。继续替自己辩驳。
“宫里三娘虽待的不多,可却是什么险恶残酷之事都经历了。更遑论现在朝廷更迭,里面更是有大故事。
祖父眼瞧着现在的刘家,张家,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好在,现今我们总是平安抽身而出。
不用走那条路,三娘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遗憾,相反,三娘还多少有些庆幸。
您看宋皇后,靠着那样强悍的母家,在宫里因皇上不喜,也如一般不受宠的后妃一样,过的十分憋屈不易。更不要说现在叔叔登基,自己被形势所迫,带着原是朝中最尊贵的女儿,只能退居洛阳。那等着她们的又会是什么?
还有刘贵妃。
虽说她曾想杀了孙女,保护德华。可孙女至今也不恨她。那是多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在外凭着刘宰相的地位,在内凭着自己的聪慧体贴,一直坐至贵妃之位。还育有一女,比最尊贵的德安还受皇上宠爱。可即便是这样,她还能拥着这些条件,跟皇后娘娘亲如姐妹,使那样艰难的皇后也从不责难苛求。做到这样的地步,这其中的艰辛,我们又知晓多少。
而现在那?
往日浮华灿烂,如黄花逝去。
现今,却只余一杯尘土。
若是没有进宫,这刘家贵妃现在又将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还有那花蕊夫人,倾国之貌,芝兰之姿。才名更是远播汴京,可如今那。
亡国之耻,二夫之辱。
不论那一件都让这个弱女子来背。
如今焚宫明志,又有多少人叹其不易,怜其颠簸。怕是后世史书,免不了满篇满章的写其误民误国。
若是没有这深宫之行,说不定,在后世文人口中还能多出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那里会是现在这般,亡于他乡,尸骨无存,魂无所依。”
三娘悲愤的抬了头,看着夏进。
“祖父,难道,这就是满腹圣贤书的男子们,口中的世道大义。
孙女不才,虽没有她们那样好的条件,可孙女懂的自醒。
她们所嫁之人,已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男子。仍旧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您究竟要如何说服孙女,在看了这么多之后,仍能安心的去做那后宅里仰人鼻息的妇人?”
夏进听后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