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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就算世界荒芜,总有一个人,他会是你的信徒。</small>

当孔颜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坐在净果甜品店里、我的对面时,我的心就像面前那杯椰汁芒果爽一样冰凉。

她倒是很大方,坦荡地说:“你想问什么,只要我愿意说的,我都会说。”

我想了很久,甩出一连串的问题:“那天晚上你究竟为什么进医院?为什么你进医院要给暮晨打电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之前在一起,后来为什么分手?”

她拍拍额头,笑出声来。

是我多心吗?那个笑容里,分明有不屑的意味。

她挑挑眉毛,“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可没承诺你全都回答,我只回答你前面两个问题。第一,那天晚上我酒精过敏,所以住院;第二,暮晨曾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有事,第一时间就要通知他。”

她的老练和果断对比我的青涩稚嫩,高下立现,我简直想拿把刀刺在大腿上好让我的下半身不再发抖。

我还想要说什么,她示意我停止,“好了,程落薰,我愿意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如果你还要问什么,我都不会再回答了。”

“我能给你的忠告,就是放下这些事情,好好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像你这样来质问我的女孩子,你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程落薰,我其实挺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会是她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所谓聪明,大概就是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回到最初一个人的状态去。

我看着眼前微笑的孔颜,心裏很清楚,我做不到。

她和周暮晨,合力用利刃在我的心脏狠狠地捅了一刀,从此以后,那个伤口无时无刻都会汩汩的冒血。

后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处于元神出窍的状态,她也没有说话。

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看着那些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的女孩子,她们是真的幸福吗?

当我以为我很幸福的时候猛然发现原来幸福不过是个幻觉,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孔颜的手机也是3250,她在我发呆的时候给周暮晨发了短信,内容我不知道,但是很快,周暮晨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他的容颜一如既往的英俊,可是我只觉得,这张脸,对我来说,那么陌生。

他在孔颜的身边坐下来,那一刻,我心裏很清晰地走过一声叹息,我知道,在我内心存在的最后一丝希望都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崩溃了。

那个下午,我们三个人都很沉默,时间仿佛停止了,我看着沉默不语的周暮晨,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我选择了逃离。

其实故事不会停止,我们只是等待,一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的某天。

许多许多年以后的我,遇到了林逸舟,才明白许多许多年以前的周暮晨,为什么有许多许多的沉默。

春末夏初,明明空气里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很多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换上了短袖T和裙子,露出了光洁的手臂和小腿,三三两两地从我身边过去。

我脚上那双刚买不久的匡威有一点打脚,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我矫情地想起《海的女儿》中可怜的小美人鱼,她一步一步走在刀尖上时,是不是也是这么痛。

我还记得我当初跟周暮晨说起这个故事,说到小美人鱼最后化作了海面上蔷薇色的泡沫时,牙痒痒地说:“要是我,我才不会这么成全那对狗男女,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这么说的——所以,程落薰同学,你就不配做小美人鱼。

用罗素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概括他就是:旁观者轻,轻松的轻。

罗素然是我的偶像,她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永远都不明白,有些代价实践起来,比嘴裏说说,要惨烈得多。

到后来,我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在马路边上坐下来,把鞋子一脱,把两只鞋子的鞋带绑在一起挂在脖子上,赤脚行走。

地板上的碎石粒嵌进脚板,我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站在这段爱情的尾声处,看见沿着爱情走向来时的路,原来每一步,都那么孤独,而且辛苦。

听见手机里传来康婕那个傻乎乎的声音的时候,我很努力想控制好自己的气息,可是一张开嘴,我就很不争气地呜咽,呜咽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摇晃得像是触电一样。

她在那边大声咆哮:“程落薰,是你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被绑架了吗?”

她总是在一些不恰当的时候说一些雪上加霜的话。

好不容易,我稍微平稳了一点,才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是我,我好难受,我好想死啊……”

说完这句之后,之前还有所压抑的悲伤像潮汐汹涌喷发,我对着自己那个廉价的手机嚎啕大哭:“康婕,你快点过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康婕赶到的时候,我光着脚蹲在双黄线上,所有的车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减慢车速,那些探究的眼神从车窗里投落到我身上,我一概不理,用双手围成圈,尽全力将自己抱紧。

其实,我只是觉得有一点冷。

康婕穿着一双绿色的NIKE的人字拖跑到我面前,呆滞的面孔因为充满了疑惑而显得更加呆滞。她像《梅花三弄》里的马景涛一样,把我拖到人行道上,剧烈地摇着我问:“你怎么了?你被强|奸了?”

如果说之前,我还是只是遭遇了失恋,那么在这一刻,我感觉我的生命承受了史无前例的双重打击!除了周暮晨和孔颜那对奸夫淫|妇的绝情之外,还有来自我最好的朋友的愚蠢。

因为,在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身边所有的路人都停下来了,他们迅速以我为圆心组成了一个圆圈。

我从余光里看到有个穿黑色衬衣的男孩子站在离圆心最近的那一圈,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他敞开的衣领中,一枚翠绿的翡翠观音十分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