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我之前想过,如果她还有胆子来见我,我一定要抽死她。</small>
我喜欢的王菲她唱过: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对什么东西死心塌地,一个一个偶像不过如此,沉迷过的偶像跟着消失。
我想,把“偶像”换成“朋友”,其实也恰如其分。
曾经在我最无助最孤独最艰苦的时候,康婕一直是以守护神的姿态驻扎在我生命中的,她什么都不说,可是她的眼神就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即使她没有能力为你抵挡漫长人生中不断兜头而来的风霜刀剑,也会矢志不移地站在你的身边替你一起分担和承受。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站在我身边一直握着我的手,陪着我一起前进的人,她也会在我的心窝上捅一刀。
这一刀,比任何一刀都狠,都痛。
当天晚上康婕就在我家门口把我拦住了,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等了很久。
我喝了很多酒,可是一直没喝醉,喝到后面李珊珊这个酒中酒霸就快被我放倒了,她在最后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强逼着我回家了,用她的话说就是“我怕你怒火攻心发泄不出来去把别人给强|奸了,还是把你弄回家比较安全,我这也是造福于人民。”
我酒气熏天的看了半天才终于确认面前这个人是康婕,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在想,是谁这么牛逼居然把这个母夜叉给弄哭了,很快我就想起来了,这个牛逼闪闪的人就是我本人啊!
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我们之间像这一刻这般泪眼相望,却无从言谈,那道看不见的鸿沟把我们分成了两个领域。
我之前想过,如果她还有胆子来见我,我一定要抽死她。
可是当她站在我面前,呈现出一副无论我对她怎么样她都接受的样子时,我却怎么都扬不起颤抖的手。
我沙哑着喉咙问她:“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程落薰,已经是事实了,你要杀要剐我随便你。这事是我错,我错我就认,虽然我现在可能没资格请求你原谅我,但是我还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在她说出“朋友”两个字的时候,我憋了一天的眼泪彻底爆发了,我崩溃着问她:“你真把我当朋友吗,你做的事是好朋友做的吗,你还配说朋友两个字吗!”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声泪俱下的争吵过,如果我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至于会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一想到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跟我曾经最爱的男孩子上过床,想到他们赤|裸着身体在酒店洁白的床单上扭动纠缠,我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紧接着,我开始呕吐,我蹲在路边把一晚上喝下去的酒全给呕了出来,空气里都是酸臭的气味,康婕蹲在旁边拍打着我的背,哭得好像我就要撒手人寰了。
终于吐完了,我把她推开:“别碰我,别弄脏了你。”
她咬着下嘴唇,酝酿了很久,终于说出了我心裏那句话:“落薰,其实你是觉得我脏,对不对。”
直到她走,我都蹲在地上没有再开过口,而她最后只留下一句话:“曾经是朋友,就永远是朋友,你可以否认我这个人,但是别否认我们之间的友情。”
之后我就病了,我的身体跟我的思想是和谐的,我很伤心,可是我哭不出来,所以我就只好生病。
李珊珊找了个她淘汰的手机装上我的手机卡给我用,虽然她说是她不要的,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是她新买的。
因为她傻到连保修卡一起给我了。
很漂亮的红色N76,她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你嫌弃直板机,我特意翻了个翻盖的给你,你别误会,我主要是为了我的好兄弟林逸舟,我怕他找不到你会来烦我。”
我躺在宿舍床上看着这个嘴比谁都毒,其实心地比谁都善良的女孩子,忽然之间,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逼着我吃东西:“哭,也吃饱了再哭,没吃东西这么个哭法,连尿都尿不出你就开心了!”
我的桌子上全是她给我送来的零食,有我喜欢的酱板鸭和麻辣肉,也有我又爱又恨的薯片和曲奇,甚至还有必胜客的外卖和路边摊上的糖油粑粑。
真是用心良苦,酸甜苦辣咸,长沙能买到的吃的她基本上给我配齐了。
我很努力地想笑,可是依然还是很不争气地收不住眼泪。
她转过身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在寂静无声的宿舍里,她的声音那么轻,却那么清晰:“落薰姐,你和康婕都是我的朋友,发生这个事,我都好难受……我求求你别这么糟蹋自己,真的,我求求你……”
她一边说一边吸鼻涕,我虽然病了可还不至于傻得以为她感冒了,所以我就更加应景地陪着她一起哭,好像康婕直接伤害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哭着哭着,我就开始干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有这个毛病了。我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冲向洗手间,等我出来的时候,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全是红的。
我吓得一声惨叫,只怕让整栋女生公寓都为之震撼了。
我一个箭步冲到堆得像座山的食物面前狼吞虎咽,李珊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说:“其实你还是挺怕死的嘛。”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死。
我最怕的是,没有人爱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太硬了,那些倒霉的事,打击、伤害什么的,总是喜欢成群结伴地来找我,好像光临我的生命是它们最乐衷的事。
我还没有没有从康婕这个事里缓出来,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有时间回来一趟,有个事跟你说。”
我气若游丝地问:“什么事啊,重要吗?”
她也很干脆:“你爸要死了,想见见你,你觉得重要吗?”
我把电话一挂,看着天花板,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