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原来,我们这些人的青春,每一个人都是暗伤连城。</small>
从来不会撒谎的许至君,所以面对宋远的时候,他根本不晓得要如何自处,他只能痛心疾首的告诉他:你的姐姐罗素然,就是我爸爸的情妇。
听到这裏,宋远还没有动作,我就尖叫起来:“不可能!”
许至君看着我,目光里充满浓烈的哀伤,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落薰,我没有必要骗你们,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心裏也很矛盾,我挣扎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我知道罗素然在你心裏的分量,况且当时康婕……所以我硬是忍住了,没有说。”
我看着他那个样子,看着他蹙起的眉头,好像看到原本烈日高照的天空突然就阴沉,好像看到五彩斑斓的街头突然就失了声。
我用力忍着,我不想在他这么烦恼的时候还表现出一副很脆弱很经受不起打击的样子。
他需要我的勇气,他需要一个坚定不移支持他的程落薰。
说起来真是命中注定,其实在很早之前,命运那只翻云覆雨的大手已经在我面前揭开了一些真相:
我想起那个茫然的清晨,我在中天国际楼下看到从车里下来的罗素然,她当时脸上那种与平时截然相反的仓皇表情……
我想起我第一次从许至君家里出来,陈阿姨把我送到门口,转身我就看到许至君他父亲的车……
原来早就有了端倪,原来我是最早洞悉的那个人。
我转过头,对宋远说:“我答应过素然姐,什么都不跟你说,但我真的不知道,人物关系是这样……”
宋远靠在李珊珊的肩头,黑暗之中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珊珊也一直沉默着,我知道她一定因为这件事而联想到了她自己。
原来,我们这些人的青春,每一个人都是暗伤连城。
我完全能够理解许至君当时的感受,那种惊心动魄,那种难以置信,那种完全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震撼和愤怒,那种要不要告诉我和宋远的矛盾与挣扎。
我也完全能够理解宋远此时的感受,这种颠覆,这种不可思议,自己一贯敬重的姐姐,斥责起李珊珊来那么大义凛然的姐姐……
我沉默了,李珊珊沉默了,宋远沉默了,连许至君自己,都沉默了。
这个晚上,我们谁都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我们分成两部车各自散去之前,我把宋远拖到一边,我紧紧地抓着他战栗的双手,无比诚恳地跟他说:“宋远,无论怎么样,你还是要跟素然姐和解,明白吗?”
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一副二世祖模样的他,眼睛通红的看着我,在某个瞬间我觉得,这个贪玩的男孩子好像突然长大了。
他说:“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她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我们两个人看着对方,作为罗素然最亲近的两个人,我们谁都不愿意承认,心裏有个地方,真的坍塌了。
那个晚上许至君不想回家,我就陪着他在江边坐了很久很久。我从来没有想过除了林逸舟之外,我还有这样的耐性陪伴另外一个人。
时间不太晚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散步,或者骑多人单车,车轮经过留下一片笑声。
我们背靠着背坐在石凳上看着一些人放风筝,长长的风筝线上串着很多彩灯,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一颗一颗星星在闪亮。
我忽然觉得,许至君也像我暗淡青春里的一颗星星,明亮,璀璨,却也遥不可及。
他握住我的手,忽然长叹一声,然后缓缓说:“很久之前总是从思瑶那里了解关于你的事情,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会这么亲近。”
夜晚的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很乱,不知不觉之中我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了,不知不觉之中时光就这样流逝了。
早几年张爱玲大热的时候,我也装模作样读了几本,印象中最深的不是很多人都交口称赞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中那段经典的文字,而是《十八春》里一句普通的对白。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你可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许至君一定没有看过这些,他的童年是在进口玩具和日本动漫中度过的,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如果读过张爱玲,那才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可是他确确实实做到了这些,这就足够难得了。
在经历过跟林逸舟那样颠沛流离之后,我才体会到现世安稳的难得,能够让我一想起他在就觉得宽慰的人,只有许至君。
至于林逸舟,那是另外一句我喜欢的诗了: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他是一个浪子,带着浑身锋利的锐气,划伤自己也划伤了身边的人。然而,总有一天,浪子也会疲倦,浪子也要停靠,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恰好路过他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他那么多绯色传说,那么多红颜环绕,是甲乙丙,还是ABC,或者真的就是封妙琴……但都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