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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all>夜再长也会天亮,可是她生命中这段漆黑的时光是否真的太过于漫长了?</small>

我不在长沙的那段时间里,康婕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聊,至于同为朋友李珊珊和宋远之间的矛盾她又不好多说什么。

“你们两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觉得吧……你们还是应该多加强彼此之间的沟通。”在电话里,康婕语重心长地对李珊珊说了些废话。

“沟通个毛线,他已经在他姐姐那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了,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要我说他根本就是不喜欢我了,一定是被他公司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去了!绝对的!”李珊珊完全不能保持心平气和。

“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啊……”康婕坐在去上课的公车上,压低了声音,生怕引起周围的人注目。

“他不是那种人谁是那种人?不对!男人都是差不多的,这么多年来我还看得不明白吗?没到手的时候个个都把你奉若女神,一到手了,都是这样的,真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哭腔了。

“你冷静点儿啊……我下课后过去陪你,你别做什么偏激的事……”康婕都语无伦次了。

“不用你陪我。”李珊珊深吸了一口气,“他妈的真以为我就在他这棵树上吊死了吗?我自己找乐子去,你专心去上课吧,考个博士回来扬眉吐气!”

还没等康婕说什么,那边就挂断了电话,她握着手机一脸无语地看着窗外炽烈的目光,感叹道:人生如戏?人生比戏曲折多了!

没错,人生比戏曲折多了!

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康婕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晚上一起吃饭吧!!不要说你有约了!!!有约了也要推掉!

康婕看着那个号码想了好半天,实在是没一点儿印象,这么热爱感叹号……难道说……是咆哮教主马景涛?

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一条: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发错了?

一分钟不到手机又振动了:我靠!我是萧航啊!你没存我的号码啊!你这个骗子!

顿时,康婕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那无数个感叹号化为了棒槌狠狠地敲击在她的脑门儿上。

那天当着老大的面萧航兴致勃勃地跟她要了手机号码,当场就拨通了验证真伪,碍于老大的面子,她只好假装不计前嫌,装模作样地在手机上摁了几下。

可是,她心裏想,我凭什么要存你的电话号码?有空吃饭?你吃屎去吧!

此时此刻,她看着那个号码真是欲哭无泪了,得罪这个傻×是不是不太好啊?别人一定会觉得这个女孩子小肚鸡肠没有度量吧,其实别人怎么看无所谓,问题是那个别人,有可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让老大对自己印象不好,不利于工作发展啊!工作发展不好直接关系到每个月实打实的收入啊!

这么一想,她只好回他道:我在上课,改天再约吧。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她下课之后,竟看到萧航站在大厅里等她。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满面春风地迎上来:“你们老大跟我讲你报名自考,我找了好半天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裏来,不用太感动啦,赏脸吃个饭吧。”

康婕还没说什么,上课时坐她旁边的两个女孩子正从教室里出来,看到这场面便顺势调侃:“康婕,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还跑来接你。”

康婕正要反驳却被萧航一把拉到了身后:“是啊,也麻烦你们对她好一点儿,以后考试要给她抄啊。”

“这次我认认真真地,就上次自己无礼的行为,向你道歉。”在光线暧昧不明的餐厅里,总是一脸无赖相的萧航换上了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认真地对康婕说。

这下,康婕真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她原本也不是那么没有娱乐精神的人,以前她们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什么下流的玩笑没开过啊,个个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女流氓,而萧航只不过是在一个错误的地方,一个错误的时间段开了一个并不算太过分的玩笑,而且当天晚上猴子他们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在酒吧外面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跟她说声对不起……

想到这裏,康婕觉得如果自己再拿腔拿调地耍脾气,也真是太做作了。

“算了,都过去了。”对自己的小心眼儿,她也有些心虚,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真的?你不计较了?”

为什么瞬息之间,他就好像换了一张脸似的,马上暴露出本性?

“康婕,我跟你商量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其实很简单的,上次你不是当着猴子他们的面羞辱了我吗,我后来跟他们说我又碰到你了,我们现在关系特别好……你别笑,难道我们关系不好吗?然后他们又要跟我打赌,看我能不能泡到你……你别生气,听我说完嘛……这样,你跟我配合几天,到时候说我们性格不合也好,说你觉得我不够成熟也好,总之什么理由都可以,反正你先配合我几天,我就是想赢个面子回来……行不行?”

看着他那张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风格的面孔,康婕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这叫什么事啊,现在还没到本命年啊,怎么就这么流年不利啊!

她想了一会儿:“你们这次赌什么东西?”

“一个破TOUCH,东西不贵,我就是想赢点儿面子回来……你就帮帮我呗,又不会少块肉。”

“去死。”康婕也懒得跟他废话。

其实那顿饭两人都吃得挺轻松,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萧航在有说康婕答应他演演戏,康婕只重复三句话“滚”、“找别人配合你去”、“他们笑的是你,关我什么事”,但总体来说,算得上是一顿愉快的晚餐。

吃完饭萧航原本还想安排一下接下来的活动,找机会慢慢说服她,但被康婕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我才不像你们这些富二代一样,每天忙着吃喝嫖赌呢,我得回去了,明早要上班。”

萧航一脸肉痛的表情:“你别羞辱我了……你让那些真正的富二代情以何堪哪?”

那晚康婕本来想直接回去,可是中途转念一张又决定去素然姐家里看看浅浅……当然,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去帮李珊珊侦查一下情况。

宋远没在家,只有素然姐抱着女儿在看电视,对康婕造访的目的,她一脸洞悉真相的表情。

她揶揄道:“你是珊珊派来的先锋部队吗?”

被拆穿的康婕尴尬的笑:“也不是啦,就是好久不见了,来看看你们嘛。”

“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素然姐也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就是不提宋远的名字,也不说他上哪去了。

“我能忙些什么啊,赚钱糊口呗,上星期回去看了一下我爸爸,他最近过的还蛮太平的,总体来说,我暂时没什么麻烦需要处理。”康婕轻描淡写地回答素然姐时,脑海里闪过了那天的真实情景。

那天她回去看她爸爸,结果不巧她爸不在,倒是她后妈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看得不知道多开心。

看到康婕回来了,她后妈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大小姐拿了好多钱回来孝敬你爸爸啊?”

康婕不想理这个八婆,干脆也就没做声,没想到那八婆得寸进尺:“看样子没拿钱回来,反而还要找你爸爸要钱吗?”

听到这裏,康婕也懒得装聋作哑了:“我爸爸的钱本来就是归我的,他现在不给我,以后也是要给我的。”

原本只是逞口舌之快,却没想到被八婆抓到了话柄:“哎呀,你这是咒你爸爸早点儿死啦?是的吧?我早就看出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幸亏我早就给你爸爸打了预防针,要他防着你,省的棺材本都被你骗走……”

“哗啦”一声,康婕将桌上的瓷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裏都在骂自己:你个傻×,又上当了吧,又被她气到了吧,来之前不是不是说了不管她放什么屁都不理她的吗?

可是那一瞬间过后,她也不想忍气吞声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哪天要是你儿子少了只手,少了条腿……”

康婕还没说完,她就被她后妈扑到在地上,两人厮打起来。

等她爸爸回来的时候,康婕已经走了,她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那个八婆会跟她爸爸说些什么。

算了,爸,我不想为难你,我是个没用的女儿,不能替你争气,至少能给你减少点儿麻烦吧,她边这样想边拐进了街角的药店,买了好几个创可贴贴在被八婆的指甲抓破的地方。

她记得从药店出来的时候,巷子口的路灯已经亮了。

这种老街道的路灯总是一副风中残烛的样子,好像一个老人佝偻的背影。

她仰起头看着那盏昏暗的灯,心裏充满了无法言语的凄楚。

有人说,夜再长也会天亮,可是她生命中这段漆黑的时光是否真的太过于漫长了?

长得好像永远无法看见曙光。

素然姐把浅浅抱回房间之后拿了瓶后就出来:“别人送的,陪我一起喝点儿吧,自从落薰出去之后,好久没人陪我一起喝酒了。”

她的声音将康婕拉回了现实。

殷红色的液体缓缓地流入高脚杯,在等它沉淀的过程中,素然姐一直默不作声,康婕也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上走马灯般的山寨化妆品广告,一时之间,两人都不晓得要说什么。

“你有没有收到落薰寄的明信片?”过了好久,康婕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云南的那些都收到了,拉萨的还没有。她也真是洒脱,说出去走走,一走就走那么远。”素然姐仰头喝了一口红酒。

“我看不见得呢。”康婕幽幽地说,“她只是不说,其实她心裏还是放不下,林逸舟也好,许至君也好,我看她一个都放不下。”

“这是她自己的事,让她自己面对吧。”

整个晚上她们都没有说起宋远和李珊珊的事情,素然姐那句用在我身上的话其实用在宋远他们身上也恰如其分,康婕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弦外之音。

告辞的时候,素然姐将她送到电梯口,忽然说道:“今晚小远公司里的同事过生日,他凑热闹去了。”

康婕抬起头来看着素然姐平静的脸,点点头道:“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可是就在康婕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公交车停在某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她分明看见李珊珊坐在停在公交车旁边的一辆卡宴的副驾驶座上。

红灯很快就过去了,当她奋力地推开车窗玻璃,想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的时候,那台卡宴已经呼啸而过,甩开公交车一大段距离。

时光仿佛倒退回几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十字路口,我们等红灯的时候,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奥迪里李珊珊明媚娇艳的脸。

康婕呆呆地看着路边闪烁的霓虹灯,茫然地想,是我看错了吧?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第二天中午康婕在永和豆浆又遇到故意去找她的萧航时,我已经跟着一群不知道是东南亚哪个国家的游客一起进入了布达拉宫。

从布达拉宫对面的广场看过来,似乎觉得布达拉宫不过尔尔,并不如想象中的雄伟壮阔,难怪有些人说看到布达拉宫外形的第一眼时,内心的期待会落空。

但是一走进正殿,那种不能言说的庄严肃穆便迎面扑来,纵然再浮躁的心情,也会立刻平静下来。

我默默地摘掉了帽子和墨镜,迈出左脚,踏入了殿堂。

沿着一座座佛像流连过去,在每一座佛像面前我都诚心地双手合十,颔首低眉,也学着身边一些游客那样拿出一些散钱往黑色的容器里塞,塞不进去的就任它飘落在地上。

旁边的一个导游轻声向旅行团里的人讲述着每一尊佛像的来历,我凑过去蹭着听了一些。她站在一尊佛像面前笑着说,以前佛祖的脸是没这么胖的,后来每年都要刷金粉上去,慢慢地就变胖了。

大家都轻声笑了出来。

她接着又说,这裏,最不值钱的就是金子了。

人群中又有了小小的骚动,大家纷纷发出感叹。

我看着那些落在地上的钱,这些原本在现实社会里蕴涵着功利性质的纸张,到了这裏,它原本的意义却变得十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