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眼的丹尼斯一出去就是大半天, 很久之后才急匆匆的跑回夏川他们屋门口,也不进门, 就那么隔着几片破树叶子喊道:“喂!你俩可以出洞了, 他们要搞个什么……大概是葬礼一类的东西吧,劳拉说得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过会儿要聚集全族的人,你们出来吧。”
屋里的两人站直身体对视一眼,而后一前一后出了屋门。夏川边走还边理了理被深蓝压皱了的衣服, 结果就见等在门外的丹尼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扫了眼他衬衣的褶皱,脸上明晃晃地刷着一句话“幸好老子识相,走得早!”
夏川懒得跟他扯些有的没的, 顺手翻好袖口, 便朝人声传来的方向一抬下巴,道:“那边?走吧。”
三人并肩绕过几间土屋, 朝那边走去。夏川和深蓝两人向来腰背都很板直, 看起来高大挺拔。丹尼斯平日跟他们也差不多,至少在面带浅笑不说话的时候, 还颇有些风度翩翩的意思。但是今天这短短一路, 他却跟只马猴似的, 腰和背永远不在一条直线上, 总是拧着不说,每走几步就不动声色地垮下半边肩膀动两下, 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你吸毒了今天?”夏川扫了他两眼, 皱着眉问道。
丹尼斯:“……”
他又拧着身体微微扭了两下, 而后苦着脸解释道:“我也不想这么走,但是背后真的好痒啊,又不敢挠!”
“结疤了?这么快?”夏川朝后退了一步,看了看丹尼斯的背,然而什么也看不见。丹尼斯拿出了他那医药包里所剩不多的一点绷带,分了大半给那两个负责医疗的女人,剩下的就缠在了他自己背上,又用破了老大一块的衣服裹在身上,捂了个严实。
“不知道,差不多吧,她们把剩下的草叶子都碾成汁,连带烂了的叶片一起糊在伤口上了,反正后来没什么痛感了,估计快好了。一夜还确实挺快的,下次咱们薅点那种叶子回去怎么样?省得你每次都吞两颗消炎片敷衍了事。”
夏川目光都没抬,语气淡淡地反驳:“哪里敷衍,重伤不是去找医生了么?”
“噢——你好意思说。”丹尼斯忍不住抱怨,“还不是我拽着德国佬来把你弄去他那里的?”
“我后来不也去了?”
“什么德国佬?”
夏川和深蓝几乎同时开了口。丹尼斯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十分狗腿地决定屈服于武力值,回答了深蓝的话:“我们公司内部诊所的医生,虽然严肃得简直无趣,但是嘴紧话少,只治病,不问东问西的。”他说着指了指夏川,冲深蓝道:“他最烦别人做事的时候还要聊个不停。”
深蓝默默瞅了丹尼斯一眼,心说你了解这么多,怎么也没见你少说点话呢……
聊到以前的事情时,丹尼斯原本还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大有一路说到底的架势,结果在说到德国佬也在游轮上的时候,他又忽地没了生气,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了:“能活着就好了。”
他最后这么总结了一句,便再没开口。
夏川上一次去治伤也不过是在一个月之前;距离他们从公司出发也只过去了十来天;最后一次见到德国佬还是在沉船之前……细数这些,其实都是最近的事,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似的。甚至有些东西冷不丁说起来,都有些记不大清楚了。
不止是丹尼斯,在一旁听着的夏川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们忽然就理解了深蓝,他在恐龙世界生活了数年,久到时间都已经算不清了,忘了曾经的许多事情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夏川始终觉得,深蓝的情况太过特殊,他可不是单纯的遗忘,要忘得那么干净彻底,更像是药物导致的。
先前在屋里讨论林顿教授的事情时,他心里就已经产生了一些怀疑——深蓝身上纹着编号在这世界生活了数年,他们则因为海难闯入了这里,先碰到深蓝,接着又碰到了林顿教授,而教授似乎对这个世界并非一无所知……
这些事情看起来好像都是巧合,但串联在一起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夏川在暗自在心里整理了一番,只觉得这一切更像是人为引导并操控的,只是目的是什么呢?
他心里琢磨着的时候,脚下也没停,很快便和深蓝、丹尼斯一起来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劳拉牵着艾伦,在人群的另一头,远远地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怎么回事?”三人刚走到她面前,夏川便问道。
“集体葬礼。”劳拉低声答了一句。
“集体?”夏川略一皱眉,环视了人群一眼。他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至少还没长到可以记住每个人的程度,所以扫完一圈也并没有看出还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