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在病房的走道尽头等了几步, 在看到他们两人追上来之后,又快步拐过了那个拐角。
三个人就这么一个在前、两个在后, 拉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避开电梯,从四楼匆匆下到地下一层, 闪身进了走道尽头左侧的一个房间。
三人都是大高个儿,腿长步子大,步速又刻意加快了许多, 这么一趟下来居然只耗费了了两三分钟的功夫。
房间的门厚重极了,夏川他们远远看到杰拉德掏了张卡在门边刷了一下才进去。
房间很大,沿墙放着成排的硕大钢面柜, 明明占了不少地方, 却给人一种十分空旷的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很低,有种阴惨惨的冷意, 一进去夏川他们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显然是医院的停尸房。
他们身上的病号服实在有些单薄, 抵抗不了多少寒意,在这里站一会儿都能感觉到身上的热气正飞速散开。
“还有一分半钟的时间。”直到这里杰拉德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终于开了口。
他依旧是一脸不通情理的刻板表情, 看起来冷硬极了, 很难接近, 于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格外严肃,“丹尼斯那边包括其他船上的乘客, 都是我和教授动的手脚。从登船起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 所以我在那两天给每个人不相干的人都动了些手脚, 这是现在他们失去记忆的原因,所以不用担心。当然,对公司那边是另一套说辞。这也是为他们好,如果他们保留那些记忆,那公司必然不会轻易放走他们。所以你们暂且不用忧虑太多,只顾去做你们该做的。”
“我说过我并不是你们这边的人,只是搭把手而已,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他说着,走到角落的一排柜子前,抬手在柜子后的某个地方摸了一下,最里角那个一竖列三个小柜门便同时弹开了。
那三个小柜门光看样式跟同排的其他柜门并无差别,本应是存放尸体的冷冻拉柜,打开后夏川却发现,里面是一个联通的狭小的门,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教授花了20多年辟出来的一块地方,我没进去过,但可以想象应该十分简陋,我得回去看着点丹尼斯他们,你们进去吧,”
夏川和深蓝也没有犹豫,一前一后走进了那个狭窄的空间,只是在杰拉德打算关上柜门的时候,夏川抓着柜门问了一句:“既然你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我们?”
柜门半阖着,出了杰拉德半张脸。一贯严谨刻板的德国佬耸了耸肩,这样并不正式的动作他极少会做,“大概是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谁知道呢。”说完便干脆地关上了柜门。
柜子里连通着一条狭长的地道,黑暗而潮湿,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却能听到隐隐的水滴声,不知是从哪儿漏出来的。
这地道的地势一直向下倾斜,可见是往地底深处而去,里面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气息。
脚下有些湿滑,有时会提到不规则的两壁,有时甚至会踩到一些柔软的东西,像是老鼠的尸体。
杰拉德说的一点也不错,果然简陋极了。
深蓝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的眼神太差,最恨的就是这样的环境。除了凭借听力,就只能靠夏川在前面拉着他。
好在这段地道并没有尝到天荒地老的地步,在他们走了好一阵子之后,前面终于露出了一些微光,从透出的光线来看,前面有一个弯道,过了弯道,或许这个地道就快到头了。
“我听到了仪器的声音。”深蓝突然一把拽住了夏川,侧过身道:“换一下,你走我后面。”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拐过那个弯后,地道便到了尽头。冷白色的灯光从一道虚掩的门后面透了出来,夏川终于听到了各种仪器发出的嘀嘀声。
两人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一股森冷的寒气迎面便扑了过来,比上面的停尸间还要冷得多,冻得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且没有一个人会在意这种小事,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抓走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夏川甚至连门都忘了关。
这是一方并不算大的空间,一半地方被各种复杂的仪器所占据,各种红红黄黄的灯一闪一闪地亮着,发出频率不一的滴滴声响。而另一半地方,则横着三根玻璃柱一人高的玻璃柱,每根玻璃柱里封着一个人。
夏川惊愕的目光一扫过他们——夏良、安遥、加德纳,一个也不少。
一夜之前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的人,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似乎因为常年缺少营养而显得病态十足,虚弱而安静。
可没有人会因为他们的样子,而联想到他们是已经死去的人。因为实在保存得太好了,他们的时间就像被冻结在了二十多年前,甚至连身上的衣物也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只要去拍一拍他们的肩膀,他们就会从沉睡中醒过来似的。
只有夏川和深蓝知道他们醒不过来,因为现在的他们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有几根不透明的胶质软管从旁边复杂的仪器中延伸进了玻璃柱中,分别连接着三个人的头顶,心口以及手腕上的静脉血管。
两人忍不住走到玻璃柱旁,俯身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那是什么?”深蓝突然拍了拍下传的肩膀,抬手朝仪器那边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