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头脑中的思绪起伏,邓肯伸手在贴身的口袋中掏了掏,摸索出了那把用于给爱丽丝上发条的黄铜钥匙。
黄铜钥匙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冰凉的金属钥匙尾部呈现出那个经典的“∞”符号,仿佛将所有的秘密都深藏在无限的缄默中。
片刻之后,他收起钥匙,抬头时则迎上了露克蕾西娅与泰德·里尔好奇却又犹豫的目光。
“先说说其他的吧,”邓肯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泰德身上,“你还在亚空间中看到了什么?”
泰德点点头,他意识到“新希望号”可能指向某种过于古老而危险的秘密,便理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转而开始继续讲述自己在亚空间中所见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景象。
伫立在荒原中的巨物,王座与无头的巨大身影,倚靠残骸死去的无名战士,以及其他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分辨不清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头脑幻想出来的事物。
邓肯再没有打断,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直到泰德·里尔的讲述告一段落,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王座上的无头尸体,诡异残骸旁的无名战士,伫立在荒原上的巨大结构……这些东西确实个个匪夷所思,但亚空间中出现什么都有可能——至少在邓肯看来,这些都比“亚空间里出现了爱丽丝公馆”以及“爱丽丝公馆就是新希望号的一部分”要容易接受多了。
“……可真是精彩到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段旅途,”在同样静静聆听了许久之后,露克蕾西娅打破了房间中的安静,“十五分钟……泰德阁下,你这十五分钟的经历已经足够许多学者研究一生了。”
“我可以用这十五分钟的经历写够后半辈子的学术论文,但说实话,我宁可自己没有这番经历,”泰德叹了口气,“伱们知道吗?到现在我还时不时能听到那些在脑子里嗡嗡的噪声……它们就像活物一样在我的意识里面到处乱钻,哪怕我受过坚韧心理学和意志控制理论的苛刻训练,要对抗这种噪声也显得异常艰难,而这种后遗症很可能还要持续很久……”
他说到这耸了耸肩,脸色有些糟糕——
“而更糟的是,我明天还要返回学院,去面对那些冥顽不灵的学生……他们在学术领域发表的清澈而又愚蠢的看法对我而言简直是另一种意义的‘亚空间噪声’……”
守秘人先生嘀咕着,抬起手痛苦地捂住了额头,显然亚空间残响与对于未来的、可以预见的阴影交织在一起,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道浓郁的阴影。
邓肯见状也没办法安慰什么,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拍拍泰德的肩膀:“我非常理解这种感受。”
泰德倒是有点意外,疑惑地抬头看了邓肯一眼:“你怎么会理解?”
邓肯顿时怔了一下,感觉这个问题很难解释清楚,不过很快,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雪莉的作业本,以及爱丽丝的涂鸦簿。
“……我的船上有比你的学生更清澈的。”
泰德呆滞了一下,也不知道都理解了多少,便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平常也挺不容易的。”
随后他安静下来,仿佛是在长时间回忆有关亚空间的事情之后感觉到些许疲惫,想要放松一下头脑,但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他似乎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还有个情况,”泰德抬起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不是关于亚空间的,是关于……那艘白橡木号。”
“白橡木号?”邓肯有些疑惑,“那艘船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当时我受到亚空间影响,感知和思维都很混乱,但我总觉得……在和白橡木号上那个‘水手’交谈的时候,有哪不太对劲。”
听着泰德的话,邓肯的表情认真起来。
“水手……你指的是那个编号077的‘异常’?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说不上来,但在回到这边之后,我回忆起当时和那个‘异常’对话时的感觉,总觉得当时好像并不只是在和‘他’交谈,”泰德·里尔皱着眉头,一边斟酌词句一边努力回忆道,“我当时和他谈论了一些关于世界的看法,关于身为‘异常’看待世界的视角,在他回答我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复数的声音……就好像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藏身在那艘船上,而且就藏在当时那个‘水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