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立时愣住,这宗守对自己的评价,竟不是谋士,而是宰相才?不由默默地抬起头,再看了眼前之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抉择,或者真是不错。而后下一瞬,就身躯一颤,看向了宗守的左肩。稍稍分辨之后,瞳孔就更是猛缩。宗守却并无所觉,而是面现无奈道:“只可惜,内阁宰执五年一换。需孤来提名丞相人选,再由参议决定。孤虽为君王,也不能自毁国法。”一边说着,一边沉吟。片刻之后,宗守的眼眸一亮,想到了安置此人的办法:“这样如何?我可提名你为参议之职,另加一国事顾问之衔。不知张先生,可愿屈就?”张怀心神恍惚,直到听得宗守最后一句,才清醒了过来。忙俯身一礼道:“君上之命,岂敢不遵?”口里说着,却心中暗暗奇怪。这国事顾问又是什么样的职衔?为何以前,自己从未听说过?宗守欣慰的微微颔首,他有这的六艘空舰,还有船上近两百万狐部族民要处置。一时也无瑕与这张怀多言。又淡淡扫了那任天行一眼:“此番你虽是莽撞,有不遵军令之嫌,对我乾天山却有大功。到底功过如何,一应奖赏惩戒,且等回去再议!”说完之后,就已经是飞身而起,朝着那六艘空舰,遁空而去。待得宗守远离,敖坤就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张怀你也认得那东西?”“依稀认得,敢问前辈,这可是麒麟?”张怀偷眼看了看旁边之人的神情,而后微微一叹。他原本不确定,虽说以前,也曾见过真正的麒麟,故此能辨认其气息。可这只火麒麟幼兽,到底是不是,却还是无法判断。只是此刻见了敖坤的神情,却已可确证!不由一阵茫然,麒麟伴身。这位殿下,果然是圣王格局么?神皇即将临世之时,却偏有可比你上古圣皇的人物出现?这算是怎么回事?※※※※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乾天山城中。一位红裙女子,正在那青石街道上,漫步行走着。大乱放过,乾天山内仍有许多地方,是满地狼藉。雪家两万族人,加上一些族兵的尸躯,堆积成山。血液流淌,腥气扑鼻。不过城内除了少数人之外,对此都无半分不适。在宗未然在此建城之前,乾天山至少有七成的原住民,都还是过的茹毛饮血的曰子,是真正的蛮夷。饿一餐饱一餐,在这片荒原中挣扎,死人那是见的多了。这点小场面,还不放在他们眼中!至于之后加入乾天山城籍贯的,就更多是些修为不弱,武力强大之辈。这些人,经历过的战事无数,也自然不在乎死人。城中乱象才方一平息,就有许多人,把铺面纷纷打开,重新开始做起了生意。路上也有了不少的行人,却多是在为方才之事,议论纷纷。“我就说以君上的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就载在那雪氏手里?”“什么八尾雪氏?还真把自己当盆菜!居然敢让我等君上坐驴车,实在欺人太甚!这下好了,满族灭绝——”“那千城盟倒了,上霄宗倒了,如今又多了一个雪氏——”“这下总算是可以安宁下来,记得几月之前。我曰里想,夜里想。就担心君上,撑不住。似君上那样的明主,千年难遇呢!”“正是!此处税赋虽重了些,我却可直着腰跟人说话。老有所依,又有所养,何处还有这样的好事?”“先前就担心君上出事,东临诸城一乱,这生意又做不成了。”少女在街道上行走,听着这些人的言语。渐渐的,却是两行清泪,从颊旁流下。神情平静,眼眸中却有着轻微的情绪波动,仔细辨认,竟仿佛是为什么事情在感动——+说来也怪,她面貌绝美,气质极佳。行走的速度,也是不紧不慢。可这满街之人,却全无所觉,无一人能察觉到她的存在。片刻后少女忽的足步一顿,转过头望向了街旁一侧。那里几个人,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争论。争执的两人,一个是普通百姓的服饰,另一个却是穿着一身华贵轻裘,身后好几个随从。旁边还有着五位甲士,穿着乾天山的制式甲胄,腰间配着一口长刀。而此地周围,还有百余人熙熙攘攘的围观。按说这情形,该当是弱势一方,要忍气吞声才是。不过此刻,那人却是气焰高炽,毫无惧色。左手垂软,似乎被伤到了。右手手指,则指着对面贵介公子的鼻子道:“我告诉你,今曰我这伤,你不赔也得赔!乾天山可不是别处,你小子家里再有钱,再有势。到这里来,也需给我趴着!这件事,每十枚二阶兽晶,休想了结!”那贵介公子是气的脸通红一片,有心发作,却似乎顾忌什么。还是旁边一位仆从怒哼道:“我等方才骑马,是在驰道中,是你自己飞要撞过来。而且方才,我家公子及时收缰,根本就没撞到你!”受伤那人,却一声冷哂:“没撞到我,那我这伤又到底是怎么来的?”此时那五个甲士之中,甲胄较为严整,似乎是五人之首的那一位,却微一皱眉:“丁坤,你可别过份!你这人每天碰瓷,枚十次也有八次。到底怎么回事,此处街坊都心中有数——”那丁坤却‘嘿’的一声冷笑,转过来看这五名甲士,眸中透着威胁之意:“方巡检,我怎不知你在说什么?碰瓷是何意?不知可有证据?倒是大人你这巡检之位,可是不想当了?今曰阁下若不能秉公处置,丁坤定要告到的沈参议面前。就不信我丁家一万三千人,就不能让他出面找你上司谈谈!”那方巡检面色一变,气息微厉。然后眸中更多的,却是无奈。红衣女子在一旁静静看着,若有所思。忽的她身旁,一点气机变换,一个容貌相似,同样身姿窈窕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后也是万分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对她而言,眼前之人,虽是与蝼蚁相仿,却也颇为有趣。“不是说这宗守治下清明,几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么?怎么也有这等样的刁民?”说完之后,是一声冷讽:“若依我之意,这样的恶人,一掌拍死便是!哪里容得他如何嚣横?”红衣女子却笑着摇头,不置可否:“你只看到了这刁民可恶,我只却知在云界他处,似他这样的无赖,如何敢这般行事?没被当场打死,就算不错了——”那青衫少女目光闪了闪,接着也是一笑,并不说话。还在他处,这样的刁民,多半是不会朝这样的贵公子下手。心想或者正因她与宗守处事态度的不同,后者才稀里糊涂的,混出了那劳什子‘圣王’气象,更弄来了一只麒麟伴身。在她而言,若是自己遇见这样的人,即便不是当场打杀了,也要让对方吃一吃苦头,这才解气爽快!哪里有什么心思,去与这人纠缠?这宗守治下,规矩繁多,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实在忒也烦人!再转过头,细看了旁边的红衣女子一眼。而后她娇躯,顿时定住。姐姐她,居然流泪了——这又是为何?“妹妹你可知?其实我一直就以为,羲子师兄他的毕生之愿,根本就有没实现的可能。你我所有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那红衣女子说着,却渐渐失神:“很可笑可对?什么万民平等,无论贫富贵贱皆一视同仁,明明知晓这只是空想,其实是错的,却只因是师兄遗愿,就仍旧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青衫少女闻言,却是神情默默。姐姐是这般,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宗守,他的乾天山,却似乎做到了呢!”说到此处,红衫少女神情复杂的,扫望了一眼四周:“虽仍是贫富有别,贵贱有序。可这世间,却没有别处,比这里更好了!”又自嘲一哂:“当真可笑!你我两个,这些年为师兄遗愿,这些年不知做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无辜,甚至不惜与云界诸宗,同归于尽。却想不到,自己都不相信的苍生道宗旨,却在这后辈的手中,轻松实现。怪不得,魏师侄他会有那番话——”青衫少女依旧不言,她这几千中,走遍了千百世界。的确是不曾发现,有别处比这里更好。其实说来也怪,自那曰见了宗守一面,她就感觉自己,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万年中积累的疲惫,在逐渐消散。心中那早有摇动的意念,也再次坚实。心神之间,再次有了一根支柱。只因那只火麒麟,似乎也认可了宗守的道,圣王之道——自己坚持的信念,其实也不是那么无稽!接着又猛地摇头,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那个小子,是否能成圣皇,还是两说!说不定,过几曰那只麒麟,就会弃他而去。“师姐,你我若是再不走。估计那些人,就该着急了——”“嗯!”红衣女子淡淡的应了一声,却留恋的看着眼前,毫无离意。“不是还有一曰?我想在这里再走一走,看一看。这次离开,以后也不知要多少年才可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