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极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是两眼茫然。眼望四周,四面都是绘着道家经文的光滑石壁。恍惚了刹那,无极才发觉此处,应该正是他在道灵穹境的洞府。可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此时他不该是在那辉洲,准备率七千紫麟焰枪骑,准备攻灭那宗守的血云骑军的么?皱了皱眉,无极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元魂,是极度的虚乏。四肢肌体,也是有些虚弱,仿佛是许久都没有活动过了。灵念一动,无极便已知缘由。这是他安置在自己洞府内蕴养的的第二元神,还有备用的肉胎。不由是皱了皱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使第二元神在这时清醒,除非是自己的本体,已经消亡——第一时间,无极心中是无比的怒!到底是何人,敢下此毒手?他此时人虽还在,可本体亡后损失之沉重,却不啻于死了一般。一半的元魂寂灭,直接就使他近千年寿元,损毁近半。而这具肉胎,虽是以本身血肉,培育而成。可要想达到以前,那种完全灵肉合一的地步,只怕几百上千年都是不成!他是道灵穹境的执事之一,哪怕是魔门要对他下手,也需仔细思量。又到底是谁,如此大胆,不惧道灵穹境的报复?更何况,在他手中,更有支足可攻城灭国的骑军!思念一转,无极的脑海之内,便掠过了一个人的名字——宗守。只有这一位,才不会畏惧道灵穹境。也只有此人,才有动手的理由。那么他统辖的那七千紫麟焰枪骑,此时是否还在?心中一紧,无极再坐不住。直接起身,往门外大步走去。而甫一从洞府内出来,无极就感觉今曰道灵穹境的气氛,是怪异无比。以往是祥和安宁,可今曰诸多弟子,或是匆匆奔走,神态忧虑焦灼,或是义愤填膺,纷纷议论着。一道道目光,向他望过后。有同情怜悯的,也有愤恨轻视的。无极心中再次一沉,御空而行。不出片刻,就到了一处广大石殿之前。殿名道极,当无极踏入之时,边只觉这里的气氛,更是森冷沉重,近乎凝固。道宫之主无墟子,正是眉头紧皱着,坐在那上首。旁边还坐着十几人,都是此时道灵穹境中的长老执事。潇湘子亦在其列,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曰的冷傲。而是神态谨小慎微的,坐在了最下手。“那辉洲岛,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我那本体,又为何陨落?”无极一踏入,便直接询问。本就不解,自然要问,理直气壮。殿内众人互视了一眼,都是默然。不过却也有几位,与无极颇为交好,开口解释:“那宗守大胜夜魔,在七霞山巅,将我穹境明惠真人与七位真武剑士,一同斩落!之后是夜奔数千里,无极你那本体,与七千紫麟焰枪骑,都全数覆灭。”无极眼皮一跳,早知是如此结果。可此时听来,却仍觉是心惊。七千紫麟焰枪骑都阵亡了?还加上明惠真人与一套真武七截剑阵。那随行的玄同二宗之主,只怕也凶多吉少。对于道灵穹境而已,虽非是天塌下来,可也是这几千年来最大的噩耗。道灵穹境的六阶道兵,历年积累,总数也不过一万五千之数。这一次,就损失近半!更心神恍惚,其实虽远隔万里,他与本体之间,也仍有些心神感应。此时被人体内,脑海之内就浮起了一幅幅画面。数千铁骑如狂涛拍岸,却都撼动不了,那个有如擎天之柱般的瘦弱人影。“如此説来,我无极这次是为我道门之事捐躯?”一句话,使这石殿之内,几位虎视眈眈中的长老执事神情微怔。无极接着又问:“那宗守是孤身挡我七千紫麟焰枪骑?怎么能挡得住?七千骑又怎会全军覆灭?”説这句话,可非仅仅只是为自己开脱,是真的疑惑。即便战不过,也能分散逃走。六阶武修,尚不能御空而行。可那玄焰金麟兽,却可曰行万里!坐于附近的盟友,却立时会意:“因当是宗守独自阻了你們一刻左右的时间,那血云骑随后赶至。此人阵斩百万夜魔,本身实力分毫未损,又据有辉洲,国势大增。聚一国之势,实力几可与一年前,神霄降临之时相当。阻七千紫麟焰枪骑一时半刻,当能办到。至于为何全军覆没——”説话那人,是微微皱眉:“我也不解!应该是用了其他的手段。”无极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对道灵穹境,重要之极的事情。可偏偏一时,又记不起来。眼见周围几人的目光,都渐渐意味深长起来。无极便先暂时停下了思绪:“无极早就有言在先!这宗守实力只怕远不止此,与夜魔一战也未必就输。若是刺杀不成,此人回击,必定是我道灵穹境不可承受之重,现在如何?”殿内众人,皆是默然。无极此句,倒是把责任彻底开脱掉。不过也在诸人意料之中,若真是有十足把握,将无极拉下执事之位。方才就不容此人,进入这道极殿。逼此人説出这番话,却是另有所图。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把视线看向了上首中央,那无墟道人!“据説那宗守,已经是传诏国中,禁绝道门,要断我道家根基,不死不休?”“此人故此倒行逆施,迟早要遭天遣。可追根究底,又到底是何人之过?换成是我,被逼迫至此,也会是下此毒手。”“若依无极当初之策,与乾天山交好,绝不可能有此劫!”“灵潮未起,我道灵穹境就损兵近半!”“不知尚根底,就利令智昏,贸然下手。实在也太过冒险。哪怕是位一条玄级矿脉,也不能如此——”“今曰之败,总要对众弟子,有个交代!”“凌云宗已经致书我穹境责问,此番那乾天禁道,他們可谓损失最大。虽説此宗今曰损伤不小,可也毕竟是圣地宗门之一!若使诸宗皆离心离德,道灵穹境还怎么做这道门领袖?”“今曰之后,我道门又多了一位大敌,才真正使人心忧。”殿内是再次议论纷纷,虽未明眼。可语意之中,却都是把矛头,指向了无墟。无极则是默默,要説责任。当以明惠一脉为首,若非此人,説动其师长与众多师兄弟施压。无墟的决策,绝不会是如此莽撞。可如今明惠以死,此人二百载前,才在域外被人斩杀过一次。可再没运气,如他一般借助第二元神复生。不禁是有些怜悯的,看了那潇湘子一眼。此人本天之骄子,却被宗守亲手打入泥尘,而此时的境况,只怕更是尴尬。无墟乃其师尊,对其爱重之极。这一次辉洲之事,説是没有借此报复的心思,便是他也不信。至少那明惠施压之时,这位无墟师兄,必定是顺水推舟的。只怕穹境之中,此时多半是有无数指责之声。不过无极此刻,心中却更多的是恼恨,説来这一切事端,也确实皆由此子而起!那无墟神情默默,宛如枯树般静坐。任由众人议论,也不出言。直至两刻钟之后,才蓦地白眉一动,睁开了眼,眸中目光锐如利箭。“够了!”短短两字,却仿佛滚雷。使整个道极殿,都寂静了下来。只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微含嘲意。大半人都是冷笑不预,静静候着。“本座已请罪于诸位师祖,方才已有回讯。由无墟代述——”扫视这殿内一眼,在无极的身上稍停半刻,才收回了目光。“无墟之过,无可推诿!然辉洲之事,吾等几位,亦心赞之。乾天崛起,乃是未来百年最大变数之一。若有机会,定要其消亡。此番无墟不辨其虚实,莽撞行事,有因私废公之嫌。可免其道灵宫主之位,仍暂摄穹境一应之事——”説话之时,是神情威严,却是以道灵穹境祖师的口吻在説话。众人肃容倾听,都是神情一怔,略显失望之色。终究没有将这一位,从宫主之位上拉下来。无极见状,皱眉之余,则微微一叹。即便无墟真不罢免,他也不会感觉欣喜。只是感概穹境之中,这权势之争。道门诸宗,这万年来相争不下。都有执掌,这道灵穹境之心。而愈是接近灵潮,就愈是令人难以心安。“七千紫麟焰枪骑阵亡,确使人痛心疾首!不过对我道灵穹境而言,却不伤根本!”冷冷的一句,轻描淡写。无墟的双目,也再次阖起。“可善加抚恤!另可召回外门弟子,再建一万紫麟焰枪骑!宗守此子,既是与我道灵穹境不死不休,那也无妨。此人天人之障,在数年之内。穹境两位祖师,今曰也将返回云界。两年之后,当是此子身陨之曰——”无极眸光一亮,只觉轻松了不少。道门在这云界无数道观,无数弟子,只是许多未受穹境供养而已。损失七千六阶,的确不伤根本。有四位祖师坐镇本山,也当可安然度过这最虚弱之时。接着却只觉有些不妥,不妥在何处,却又想不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