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沈黛娇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毕竟比起张家派人来向她说亲,张家二少爷相中她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但厅堂内传出来的声音告诉她,她没听错,她和张志宝的缘分,是源于前两日的码头相遇。
那家伙莫不是让抱冬给砸傻了?
今天本是严先生去张家要账的日子,半个时辰前,严先生派人来府里传消息,去张家要账的十分顺利,进府后很快就见着了管事,看过欠条后很快给了钱,还是张家老太爷亲自允的,欠条上的银两一分不少都给严先生带来了。
当时沈黛娇还在想,严先生去的那一趟运气不错,没遇上那二世祖,由那张家老太爷做了主,他们那些个见惯了大风大浪,总是要以家族颜面为先,不管怎么来的欠条,白纸黑字在这儿,钱自然要给。
直到刚刚,外院这儿派人前去碧落轩说了此事。
厅堂内,沈老夫人对那“码头一面之缘”不甚相信,张家二少爷什么秉性她不了解,可自家三丫头什么样的人,她是最清楚不过,她去码头肯定是为了她的那些铺庄买卖,怎么会有风花雪月的心情。
二人之间必定发生了别的事。
“沈老夫人,许多事都讲求一个缘分,如今这缘分不就来了么。”杨夫人还在不遗余力的夸,说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又一杯茶下肚,看沈老夫人与沈大夫人的兴致没有很高,便与张六夫人交换了个眼神。
杨夫人清了清嗓子:“张家老太爷和老夫人素来疼爱二少爷,若他成婚,城外山郊的大庄子肯定是少不了的,老太爷名头下的通宝钱庄啊,也得给二少爷两间做贺礼。”
沈大夫人听得眉宇一动,倒不是被吸引,而是被这大手笔给吓了一跳,三丫头究竟什么地方吸引到张家人了?
这厢,沈老夫人倒是觉察出些味道来,这开口闭口都是钱的,虽说符合张家的作风,但就像是杨夫人说的那样,这门亲事冲着三丫头可比冲着沈家大的多。
而三丫头最能拿得出手的,除了丰厚嫁妆外,就是做买卖的本事了。
想到这儿,沈老夫人心里便有数了,那张家二少爷恐怕没杨夫人夸的这么好。
于是沈老夫人道:“杨夫人,我们做长辈的不求别的,只求他们自己好,三儿的婚事,我答应过她父亲,要听她自己的意思。”
杨夫人愣了愣,答应过沈三老爷?可那沈家三老爷不是在运送赈灾银两时出的事吗?何时答应的?怎么听着哪里不太对劲?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不等杨夫人说完,沈老夫人又接了一句:“三儿从小听她叔父的话,她的婚事,我与大郎他们都做不得主,得四郎回来才行。”
“……”杨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下,这要还听不明白,她就白活这些岁数了,沈家四老爷刚出去外任,等他回来做主?
可不就是没那结亲的意思。
屋外,沈黛娇听到这儿便不打算进去,祖母都已经将她的婚事推到了四叔那儿,张家想等四叔来议,恐怕要一年后了。
转身回了内院,沈黛娇回想杨夫人说过的话,扭头嘱咐抱冬:“下回再打人,不能照着脑袋。”
抱冬点点头,觉得小姐说的十分有道理。
主仆俩正商议着,迎面传来了笑声,沈世杰正一脸嘲讽的看着她,穿戴整齐的模样,像是准备要出门。
“张家派人来说亲,这下不用担心你嫁不出去了。”沈世杰还记那天沈黛娇卸他底的仇,逮着机会就要刺一刺。
“四哥消息来得挺灵通啊。”沈黛娇觑着他,衣服是新的,腰间那络子也是新的,还有那荷包……瞧着是出自姑娘家之手。
沈黛娇想到了一个人,脸上笑意更甚。
“我消息自然灵通,她们不正在前院么。”沈世杰见她这般笑,心底涌起些不好的预感,脑袋就转的很快,最近……最近也就平阳侯府那事,砚台他还没送过去。
“四哥消息这么灵通,一定知道祖母要我陪她去龙山寺的事,明日就得出发,去七天,这么一来我就没空去茶庄了,但我与邱老板约了要看茶,失约可不好,要不四哥替我去。”
“你要是跑了邱老板这买卖,我倒不介意替了。”要他帮忙去,绝不可能。
沈黛娇没作声,而是朝他走过来,经过时才道:“四哥这是准备要出门?”
“我那边正好有茶商,邱老板这买卖我就当你这个做妹妹的,体恤哥哥。”沈世杰说的幸灾乐祸,“作为回报,四哥可以告诉你,那张二少爷可是个混不吝的,与你倒是般配。”
沈黛娇扬眉,直接摘了他腰间的荷包,在手中颠了颠:“荷包绣的不错啊。”
“你还我!”沈世杰伸手要来抢,沈黛娇轻巧就给躲过了,人到了池塘边,手一伸,那荷包就直直往下坠,直到沈黛娇捏住荷包上端的挂绳。
“沈黛娇!”沈世杰倒抽了一口气看着她,很想把她抡起来扔到池塘里去。
“四哥,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沈黛娇手指拎着挂绳晃了一圈,看的沈世杰心惊胆战,“你你你把它给我放下,有话好好说,娇娇,你给我放下!”
“那茶庄你去不去。”
“去。”
“邱老板那儿你谈不谈的妥。”
“那是你的买卖,我怎么知道……行!谈的妥!”
沈黛娇停下来,将荷包捏在了手中:“四哥你真没出息。”
沈世杰:“……”你把荷包先还我试试,看我有没有出息。
“一个花魁绣的荷包,你就宝贝成这个样子,整日进出都戴着,生怕二伯和二伯娘不知晓。”
沈世杰眼眸微黯:“那是我的事。”
沈黛娇把荷包扔给他:“茶庄的事就交给四哥了,明日去就成,到了那儿谈妥后再与邱老板说一声,改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你这是拿我当掌柜使了。”沈世杰接住荷包,本是要再系回腰间的,但想到刚刚那一幕,手便自然的把荷包藏回到了衣兜里。
“你哪有我铺子里的掌柜有用。”沈黛娇说完扭头就走了,留下沈世杰站在那儿,气到想去药铺配救心丸。
“少爷,您为什么每次都要招惹三小姐。”跟在沈世杰身边多年的小厮双瑞忍不住道,四小姐是,四少爷也是,可没见占便宜啊,莫不是亏上瘾了?
“你懂什么?”沈世杰冷哼,“我那都是在让着她,要不然就凭她的身手刚刚能把荷包抢过去?”
“……”上次因为三小姐的一句话,赔了人家那么多银子的事您怎么不说。
双瑞木然提醒他:“少爷,再不出门就要迟了。”
“对,不能去迟了。”想到和别人约了事,沈世杰连忙往外赶去,上了马车去万家茶楼,一刻都不待停。
到了万家茶楼后,沈世杰三步并两步的上了二楼,雅座内人已经到期,各自面前都有个小木罐子,见到沈世杰过来,急催:“你这也太慢了,等你好久。”
“来了来了,开始了没?”沈世杰长腿一跨落了座,几个玩乐的好友就将自己面前的小木罐打开,往中间的盆子里倒。
两只蛐蛐落到深厚盆子内,叫唤着互掐了起来。
“咬它!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