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打听一圈，很快摸清了价格，黄鳝三十多一斤，泥鳅十多块一斤，根据大小和品相，可以适当加些，或者减少些。王平安回到摊位的时候，看到有顾客上门，甜甜正在努力的卖东西。“小黄鳝三块一条，十块钱三条，大黄鳝不卖。”“啊？这样呀……那我要十块钱的……哦不，要三十块钱的吧，可以给我十条吗？”这是一个城里的女顾客，三十多岁，估计是来乡下游玩的，衣服打扮比较讲究。“让我算算……”王甜甜表情痛苦，极为纠结，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的数着。“还算啥，都是自己家池塘里逮的，便宜点卖就是。”王平安说着，已经拿出方便袋，给抓了十条小黄鳝，递给城里的大姐。“谢谢，谢谢。”城里的大姐付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旁边有一辆国产轿车，城里大姐上车之后，轿车缓缓启动，离开了吵闹集市。不过，那大姐越想越不对，三块钱一条，自己买到十条，不是刚好三十块钱吗？自己为啥对那个老板千恩万谢？就因为他长得超级帅？呸！帅又不能当饭吃！转念又一想，自己选择的是十块钱三条啊，那三十块钱，不是该给自己九条吗？自己得到十条，确实是占了便宜，得到了优惠。如此说来，谢谢那个超级帅的老板，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超级帅不能当饭吃，但可以当黄鳝吃啊！且不说城里大姐的纠结，王甜甜却高兴坏了。“叔叔，我会帮你卖黄鳝了，我好厉害！是不是？”“是的，甜甜最厉害了。”“那我想要一个奖励，好不好？”“……”王平安觉得不妙，但来不及阻止什么。“买一个冰激凌吧，一个就好了。”王甜甜指着路口斜对面小超市说道。“不，得买两个，咱们一人一个。”王平安掏出十块钱，让她去买。王甜甜接过钱，一蹦一跳的跑去了。在王平安的注视下，她拿着两盒冰激凌回来了，一盒三块五，两盒七块，找零了三个硬币，又交给了王平安。于是两个人蹲在摊位后面，一人抱着一个冰激凌，用小勺子挖着吃，一时间都忘了卖鱼的事。天空飘着细雨，地上有些泥水，集市上行人不多，买鱼的顾客更少，大家的生意都不好。一个油腻的中年胖子，转悠了几圈，在每个卖鱼的摊位上都瞅了几眼，最终又回到了王平安的摊位上。“老板，你家的鱼都是怎么卖？”中年胖子指了指几个桶里的鱼，包括泥鳅、黄鳝、黑鱼、塘鲺鱼等等。“泥鳅十五，黄鳝三十，黑鱼和塘鲺鱼都是十块。”王平安报了一个花溪镇行情价。中年男子眼睛一亮，说道：“全要了，能不能便宜点？”“可以商量。”王平安同样精神一震，遇到大客户，肯定会有优惠的。就像自己家卖水果，给批发商的价格，都是有优惠的。中年男子感慨道：“实话说了吧，我看了几圈，就你家卖的东西是纯正野生货，其他人卖的鱼，最多只能算是半野生，太坑。”“什么？这一圈，都没有纯正野生鱼，最多只是半野生？包括他家的？”王平安一脸惊诧，指着隔壁马保田。“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中年男子摸了摸油亮的脑袋，不解的问道。“你认得清楚吗？能够分辨野生和非野生吗？”王平安再次确认。中年胖子激动道：“呵，小老板这是看不起我啊，我朱重九从十六岁出来当厨师学徒，至今已有三十年的厨师经验，在市里开了一家百味酒楼，里面的大厨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对食材辨识，连我徒弟的徒弟都是门儿清，哪个分辨不出野生还是饲养的，都没资格出师。不管是什么鱼，野生的、半野生、饲养的，我瞅一眼，就能百分百确认。”王平安目瞪口呆，自己这个乡下长大的孩子，都不敢这么吹牛，这大哥不会是喝多了吧？王平安瞅了瞅隔壁的马保田，显然，对方也听到了朱重九的言论，目光有些不屑。“你瞅啥？把半野生的黑鱼，当成野生的卖，还有勇气瞅我？”王平安瞪着马保田，握紧了拳头，想要找他算账。马保田这时候才想起这茬子事，上上周，自己曾卖给他两条黑鱼，两人还因此爆发冲突。“现在哪有纯野生的，从别人池塘里收购的半野生鱼，已经很少见了，好不好？我敢打赌，你这些鱼和黄鳝，也是从自己家池塘里逮的，只是没有投过饲料，它们活的时间长，才有野生特征。”“……”王平安愕然，好像被他说中了，再找一个打他的理由就难了。朱重九却是面色不变的笑道：“只要它们具备野生特征，那就是野生的，我就会按野生的价格购买。这是我的名片，只要有野生的鱼或者其它野味，都可以送到我的酒楼。”说着，朱重九递给王平安一张名片，上书“百味酒楼”字样，而朱重九挂着一堆头衔，什么董事长、总经理、总厨师长之类的。王平安被这一堆头衔，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么大的老板，还来农村集市上亲自选购食材，真的很励志。朱重九很满意王平安的震惊表情，大手一挥，极为豪气的说道：“小兄弟，咱们第一次打交道，我也不给你讲价了，这些鱼我全要了，称一下，抬到我车上，我给你钱。”王平安点头，连桶一起称，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一边称一边算账，这么几桶鱼，一共卖了九百六十块钱。朱重九转账的时候，直接给了一个整数，转给王平安一千块。那意思是说，看，本老板就是这么大气豪爽，以后有好货，记得来找我。朱重九开着皮卡来的，停在王平安的摊位边，王平安把几个水桶拎上车后斗，目送对方离开。朱重九驶出集市，在空旷的县道上开得飞快，心情极为惬意。“还是农村人实在啊，拿着野生鱼，卖着饲养鱼的价格，我今天算是捡了一个小漏。呵呵，看来以后想要淘好货，还是得到农村来。”“不过，似乎哪里有点不对，那小老板称重的时候，似乎连桶一起称的，没有除皮就给我算账了……怪不得这么大方，连桶都送我了。”朱重九一张油脸，顿时冒出一层子薄汗，显得更加明亮。想要返回去，又觉得耽误事，都走十几公里了。好半天，他才叹息一声：“唉，农村的套路也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