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严司翰血拼了一下午,我终于把心口堵着那口郁气给疏散了出去。晚上下馆子吃饭,我往嘴里扒拉着糙米饭,时不时就朝着对面的严司翰瞥一眼。“说吧,又想让我陪你干什么。”严司翰一边吃菜,一边就无奈的朝着我翻了个青葱白眼。这么轻易就被严司翰给识破了,我顿时有些尴尬。干巴巴的朝着他笑了笑,我问他下周五到底去不去参加宗政烈和纪嫣然的订婚宴。严司翰喝了口冰果汁,挑眉反问我去不去。我搓了搓手里的筷子,暗暗嘀咕了一句明知故问。虽然我很清楚,我去了必然会控制不住的伤心难过,可我还是想去看看他们订婚的场面。事实上,但凡能够看到宗政烈的场合,我都不想错过。因为我想他。尽管严司翰因此骂过我很多次犯贱和活该,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思念他的心。宗政烈大概不知道,我每天去了工作室,就算是再忙碌,也会挤出至少半个小时来坐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他在办公室里忙碌。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喝水的样子很帅,吃饭的样子很帅,就连他训人的样子都很帅。只要能够看到他,我这一天就会滋生出一种很知足的幸福感。努力工作的动力也会更充足一些。大概他就是我的精神食粮吧。即便他毫不留情的丢下了我,我依旧犯贱的放不下他。“你去我就去。”大概我走神太过严重,严司翰看不下去了,他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大,吓了我一大跳。不过很快,我的欣喜就盖过了不满。我一伸手,便拉住了他的大手,笑道:“真的?你愿意陪我去了?”今天下午逛街的时候,我就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下周五去不去参加宗政烈和纪嫣然的订婚宴,可严司翰始终跟我打太极,不停的扯开话题,始终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听到他终于愿意陪我去了,我一下子就很高兴。说实话,没有他陪着我,我还是有点胆怂的。那样盛大的订婚宴,我怕我看到宗政烈和纪嫣然订婚的场面会失控。有严司翰在,我多少会安心一些。“最受不了你刚才那种表情,就像是马上就要面临世界末日一样绝望。”严司翰皱着眉头,冷冷的说完,便用筷子狠狠的戳中一个狮子头,一张嘴便塞进了嘴里。我看着他好似在咀嚼我一样的表情,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丝低落和愧疚。这本来是我自己的事情,却总是在麻烦严司翰。可我在海城,又只有他这么一个挚友。握紧严司翰的手,我扁了扁嘴,正打算开口跟他说谢谢,他便突然伸长胳膊,将大手盖在了我的嘴上。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他不耐烦道:“又要跟我说谢谢了是不是,最烦你跟我说这个,把自己当成严家的大恩人,理直气壮的使唤我不好吗?”“白子悠,我不管你信不信,能被你使唤,我真的很开心。”“闭嘴,不许说谢谢,好好吃你的饭,周五我会排出时间,陪你去参加晚宴,这个星期你多练练维也纳华尔兹,算了,练恰恰吧,到时的舞会,我们定能惊艳全场,好好杀杀纪嫣然那个绿茶婊的婊气!”严司翰收回手,一边说,一边给我的碗里夹了满当当的菜。我心中暖意泛滥,看着严司翰护着我的样子,眼眶不禁有些发涩。从小到大,我都特别羡慕有哥哥的女孩子。虽然我有个弟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护着我弟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全心全意的保护着的感觉。这些日子,我终于体会到了有哥哥的感觉。严司翰虽然在我面前很不正经,总是欺负我,可在关键时刻,他总是那个最迁就我,护着我的人。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我垂着眸子盯着碗看了一会儿,眼泪不自觉的就掉进了碗里。“一年,司翰,如果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宗政烈还是没有回心转意,我就彻底放弃这段感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保证,我发誓。”嘴里塞满了饭,我含糊不清的说完,对着他便朝天举起了三根手指,作发誓状。严司翰看向我,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还有九个月,我相信你。”时间总是在你盼着它变慢的时候流逝的飞快。对于周五,我的内心充满了排斥。这些天,几乎每过一天,我的心情就沉重一分。到了周四的晚上,我虽然已经反复的在心里调节过很多遍,可我还是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索性就爬了起来。坐在床上翻看了几遍宗政烈的照片,我抬眸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夜空,想了想,便换了身衣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严司翰他们已经睡了,整幢别墅里静悄悄的,我悄无声息的潜出去,发动了车。夜晚的海城没有白天那么喧闹,但也不安静。马路上依旧有不少的车辆来来回回的驶过,转暖的天气,人行道上多了很多醉酒的行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走着,嘴里唱着欢快的歌,脸上却满是掩不住的苦涩。我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看着窗外的人生百态,心绪翻涌,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种种愁绪牵引着我,等我叹了口气,回过神之际,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车开到了云园。四月的云园要比冬季的时候美的多,风景如画,树木葱茏,在地灯的照耀下,显得熟悉而又陌生。云园的树桠花草又经过了一个轮回,我却已经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将车停在一旁的辅路上,我盯着云园看了将近半个小时,正打算将车开走,就见那紧闭着的铁艺门突然就朝着两边打开。心头一跳,我赶紧将车往后倒了一截,停在了路边的几辆车后。熄了车灯,我盯着云园的大门,很快就见一辆黑色的悍马车从里面急速开了出去。车虽然在我视野中一闪而过,可我还是看清楚了开车的人。是宗政烈亲自开的车。鬼使神差的,我便发动了车,跟了上去。万幸我的车技一直不错,这才堪堪的跟上宗政烈的车,没有被他发现。跟着跟着,我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宗政烈开往的方向,怎么像是严司翰别墅所在的方向?按捺着心头泛起的异样,我小心谨慎的跟着他的车,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见他的车果然开进了严司翰所在的山间别墅区,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我不敢跟的太紧,故意落下一段车距,等有其他车夹在了我和宗政烈车的中间,我这才将车开进了小区。时间流淌的速度突然就变得缓慢起来,一直到宗政烈的车停在了严司翰别墅的门外,我感知周围的灵敏度才骤然恢复过来。心脏突然就如同打鼓一样疯狂的跳动起来,我将车拐进了另一条路上,下了车,小心翼翼的潜进了一旁的绿化带里,猫着身子看向了那辆黑色的悍马车。无数猜想瞬间萦绕上了我的心头,我死命的按捺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宗政烈这么晚过来,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严司翰谈吧。心里如是想着,我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关注着宗政烈的动向。好一会儿,驾驶座的车门才被打开。宗政烈简单的穿着西裤衬衫,从车里迈了下来。他似乎已经洗过澡了,总是梳上去的头发懒散的散在他的额头上,随着夜风微微浮动着,露出他饱满宽阔的额头。艰难的滚动了了下喉头,我死命的掐着手心,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夜越来越深了,整幢别墅笼罩在夜色中,漆黑一片,只余下了我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宗政烈关上车门,斜倚在了车上,随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便含在了嘴里,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他便捏着烟,抬眸看向了那个亮着灯的房间。一直压制在心底的翻涌情绪猛然就冲上了我的头顶,我嘴唇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突然就想起了柯雯在海上跟我说的那件事情来。那时候,她跟我说,宗政烈对我的感情很深,经常半夜开车去我家楼下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柯雯在描述的时候很夸张,所以我也没怎么放在过心上,只觉得以宗政烈那时候对我的感情,不会做出像她说的那样太过于深情的事情。如今,当我亲眼所见的时候,我才终于深刻的理解了柯雯看到这一幕时的感受。恍然才明白,原来柯雯的描述,一点都不夸张。青灰色的烟雾徐徐的升起,笼罩着宗政烈的俊脸,使得他的五官显得有些朦胧。可即便如此,我依旧清楚的看到了他盯视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的眼神。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在宗政烈的眼里看到过的眼神。痛苦,挣扎,却又饱含着深情。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我的双眼,见宗政烈在夜风中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我眸光狠颤,抬手便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他明明已经很久不抽烟了。这才不过几个月而已,他怎的就突然抽烟抽的这么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