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陷入了僵局。
如今孙达不肯下这个准话,其他的大夫必定也是不肯的。就更加不要提宫中的太医了――那都是千年成精的泥鳅,滑不留手,是一句准话都不会给的。
再说,太子也不想把家中的丑事闹到宫中去。
要不就这么先敷衍着秦氏?
可是他的想法很快被太子妃否定了。
“太子,万寿节将至,若是在此刻逼出人命……”她点到即止。
太子心中一凛。自己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谁都清楚。他最近兴致正高昂,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倒了胃口,那……
太子觉得自己真是进退两难!
“无量寿佛!”一个清澈而悠远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瞬间就安抚了在场众人躁动的心。
“太子,贫道等候已久,您却始终不见回转,只能是亲自前来寻找。”
“明月道长!孤……实在是内务缠身,今日的讲道之事,只能是拖后了。”太子实在是觉得很失礼。
这明月道长乃是京城内人人趋之若鹜的神仙般的人物,如今主动要求为他讲道,他却因为这等内宅妇人之事无法聆听,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太子,有何烦恼,不妨说来,贫道或可帮助一二。”
明月道长年纪约莫四旬左右,面容清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三缕长须随风轻摆。一身博袖道袍,头上束着道冠,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太子听了他的话,突然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忘了,明月道长也是杏林高手,只是因为身份轻易不肯出手,所以只有京城中的少数人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大本事。
他几步走到道长身边,三言两语低声说明情况――当然掩去了马芳儿发难,秦双双自尽等事――只说是想要看看这夫人是否还有后遗症。
他是觉得明月道长德高望重,说的话也有分量,应该可以安抚秦双双。
明月道长,微微一笑,说道:“这事简单。既然太子相求,贫道自然无有不答应的。”
说完,他也是三脚并作两步,匆匆入了内室。
虽然内室中此刻并无丫鬟,可是任谁也不敢出言质疑明月道长的人品。
“这老杂毛怎么来了?”司徒俊暗暗嘀咕。明月道长一向是不理世俗之事,今日出现在太子府已经是令人怀疑,居然还肯纡尊降贵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太子姬妾诊脉?
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是盏茶的时间,明月道长就皱着眉头,用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轻擦着手,走了出来。
“道长,情况如何?她的确是小产吧!”太子特意放大了音量,好像是生怕秦双双听不到他的声音。
“正是!这位夫人气血两亏,脉象沉重、虚弱,正是小产!”明月道长声音也不小。
太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明月道长一句“不过”又让太子的心悬了起来。
“道长,可还是有什么不妥?”
“这位夫人本就身子虚弱,这次又大伤元气,只怕将来在子嗣上……就要艰难了。”明月道长淡淡说道。
“哎……原来是此事,无妨,无妨。”太子虽然有些遗憾,可是他的姬妾众多,少这一个又如何?更何况,如今证明自己是可以有子嗣的,他只要再多加“耕耘”,下一个孩子指日可待。
“今日多谢道长了,此间之事,留给太子妃处置即可。四弟,你陪我一同去听道长讲道。”说完,太子就拉着楚王,和明月道长飘然而去了。
孙达听了明月道长的话,心里疑惑,那位夫人虽然是内亏气弱,可也是病在腠理,并没有伤及根本,何来子嗣艰难一说?可是明月道长是何等样人,又岂容他质疑?
他心底断定,必定是他学医不精,还没有能够找到隐藏的病灶,所以才会忽略了。他下定决心,今日回去之后,一定要少来这些王府诊病,这样也少了不少的麻烦,还不如多多在家研读医术是正经。
想到这里,他赶忙向太子妃请罪告辞了。
太子妃自然无有不准的。
柳静菡见孙达这个“外人”走了,就上前一步说道:
“太子妃,我想进去看看表妹。”
“也罢,她如今正是哀伤的时候,也需要人安慰。既然你不嫌晦气,我自然不会阻止的。”太子妃想了想,把决定权交给了柳静菡。
“马妹妹,你且同我来吧,方才的事情,本妃还有话同你细说!”太子妃冷冷的看了马芳儿一眼。
马芳儿心中一寒,想不到太子妃也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候。她知道今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只能是略微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太子妃慢慢走了。
终于院子里只剩下了柳静菡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