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杏林堂的人,孟不凡就没什么好脸色。
这其中的渊源,还要追溯到当初杏林堂初到苍城不久。
那会儿苍城的医馆虽然没有现在的二十家之多,八九十家还是有的。
孟不凡的静远医馆当初还算得上是闻名苍城的第一医馆,他治伤治病配药抓药几乎全能。
奈何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像陀螺一样连轴转都忙不过来,便发生了等不到他救治的百姓倒在医馆外的荒唐事。
不知道是从哪位营局之人的口中吹出了一阵风,说他静远医馆没那个能力还偏要往自己身上扛事儿,他孟不凡更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其实医术并没有传闻那般好。
短短半月的功夫,杏林堂便在苍城站稳了脚跟,门人弟子更是在静远医馆的病人改投杏林堂寻医时,对孟不凡的医术百般质疑。
普通的百姓们哪懂什么啊?人家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所以后来他们被杏林堂治好之后,还真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特地找上孟不凡来训斥他毫无医德。
他本就是一介江湖散人,行事不羁,偏好喝酒。有人以此作文章要拉他落入浊水之中,他没有去应付,也应付不来。
静远医馆本来也是开在苍城主干道的繁华之地,受不了频频骚扰,便换了处清静的地方,也省得叫旁人看去了笑话。
而今杏林堂的人主动找上门来,孟不凡看见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狂灌了一口酒之后,便将酒壶砸到了门口,瓷瓶碎屑和着壶底剩余的酒飞溅而起,齐齐往那两人的身上蹦去。
要不是这两人捂脸捂得及时,恐怕还真会被碎片割伤。
杏林堂来的其中一人乃是岳自鸣,他受此惊吓之后,还往后缩了下。回过神来,有些生气地道:“孟先生,你此举是何意?!”
扒在柜台边上站没站相的孟不凡打了个嗝儿,见着他们时脸上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哟!巧了么这不是!我这人啊,有砸酒壶的习惯,二位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不欢迎就得把不欢迎的姿态做足了,不然他们还真以为孟不凡这些年一让再让,是个没脾气的人。
那岳自鸣挺着个小肚子正欲与他做口舌之辩,孰料身旁另一个看似年长些的长辈伸手将他一拦,岳自鸣便立刻偃旗息鼓,往后稍站了站。
这长辈一脚跨进了静远医馆的大门,见前堂里没什么病人,便冲着孟不凡拱了拱手,单刀直入地说道:“看来孟先生今日无他要紧事,我们登门拜访,乃是为了一件事来。”
孟不凡消磨着最后一点耐性,挥了挥手,鄙夷道:“我跟你们没什么事好谈的,趁着我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滚。不然,我亲自送你们走。”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咬字咬得极重。
那一瞬间的眼神骤变,阴戾凶狠,犹如盯上了猎物的豺狼虎豹。
气氛在此时变得僵冷起来。
就在岳自鸣以为孟不凡真的会动手时,一个声音从后堂传了过来,是专属于姑娘家的清脆温雅:“孟大哥,你吃饺子放醋吗?”
通往后堂的帘子被人掀起,便见萧雨初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后面还跟着端着碗筷的阿宣。
他们俩见到孟不凡和杏林堂的人如此对峙时,还愣了一下。
很快,先反应过来的岳自鸣机敏地上前一步,对萧雨初拱手寒暄道:“萧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萧雨初当然记得他是谁,不过她对杏林堂的好感仅仅止于已经死去的余洵,便是那身受重伤的唐月,在她印象当中也只是个和拖油瓶划上等号的人物。
她撇了撇头,示意这人让开。“您挡着我的路了,能让一下吗?”
岳自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一旁的孟不凡有种解气的快感,长舒了口气,主动支开了小桌,师生三人围在那一盘饺子前,旁若无人。
被熏出淡淡药香的医馆氤氲着饺子的香气,两股味道交缠在一起,正如此刻岳自鸣的心情,复杂得很。
一直到给碗里倒好了醋,萧雨初尝了口饺子,觉得味道尚可,才放下了筷子,仰头问他们:“您二位没灾没病的,来静远医馆作甚?”
岳自鸣端起了腔调,刚张开口,便又被另一人压下了肩膀。
长者走上前,很有礼节地对着萧雨初行了鞠躬大礼,没办法,萧雨初只能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