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殊然失望地叹息。
他是真的很看好顾斐,觉得这人不仅有才学,为人处世也很周到,是个稳重可靠的人才,若是顾斐能给他做师爷,对他来说无疑是添了一大助力。
只可惜,顾斐不愿意。
顾斐扛着两麻袋沉甸甸的粮食大踏步往外走,他的驴车停在角门外面,所以他没有往前院去,而是穿过花园就直奔角门而去。
等走出角门,顾斐看到了还乖乖站在原地的大黑。
只不过,此时在大黑的旁边还站着个老人。
那个老人佝偻着腰,身材消瘦,头发花白,身上还背着个大竹篓。
他手里拿着一棵白菜,想喂给大黑吃,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跟着大黑说着什么。
因为角度原因,顾斐只能看到老人的背影,他走过去唤了一声:“老爷子?”
老人动作一顿,他转身看向顾斐。
两人在四目相对的瞬间,都是一愣。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错愕之色。
顾斐脱口而出:“老五?!”
老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因为没了舌头,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像是生怕顾斐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比划的动作幅度很大,脸色都急得变红了。
顾斐忙道:“你别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能说话,老六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
老五听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渐渐放慢,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顾斐从驴车里面拿出个水囊,他把水囊递给老五。
老五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自己不渴。
顾斐却道:“这水不是让你喝的,你用手指沾水在门板上写字,这样我们就能沟通了。”
老五恍然大悟,赶紧接过水囊,拔掉木塞,到处一点水放掌心里,然后用右手的中指沾上水,在门板上写字。
他有太多话要跟顾斐说了,再加上情绪激动,写字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就写出一大段字。
“我收到了老六的信,他说遇见了少爷和夫人,我知道此事后兴奋得一宿没睡,我恨不得立刻就飞到九曲县去见你们。”
“钟殊然曾经帮过我,我为了报答他,免费给他做仆人,帮他处理一些杂务。我原本是想悄悄离开,独自来九曲县找你们,恰好那时候我得知钟殊然也要来九曲县赴任,于是我临时改变主意,跟着钟殊然一起来到了九曲县。”
“老六没有把地址写得太清楚,他只说了你们在九曲县,但是没说在具体哪个地方,我正发愁找不到你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少爷。”
写到这里,老五转过身,对着顾斐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顾斐扶他起来:“老五应该是怕信件在途中被人劫走,所以故意没把地址写得太清楚。”
老五点头表示理解,换成是他的话,为了保险起见他也不会把地址写得太清楚。
他上下打量少爷,发现少爷不仅长高长壮了,气质也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少爷鲜衣怒马,是汴京城里出了名的俊秀郎君,不管他身在何处,永远都是人群最关注的的焦点。
可如今,少爷穿着简朴,气质沉稳内敛,即便是笑,也笑得含蓄。
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被套上了剑鞘,洗净铅华,锋芒尽掩。
老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爷。
以前老爷总觉得少爷太过张扬肆意,树敌太多,容易引来祸端,可惜那时候少年年少轻狂,不爱听这些,每次只要一听到老爷教训自己,就会跟一头小公牛似的顶撞老爷,最后父子两个闹得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