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呢(1 / 1)

神佑 江色暮 1617 字 2023-01-16

邵佑:“在想什么?”季寒川回神,语调有些懒散,说:“在想,要不要去问问班头,祝阳和高卓,”也就是那两个空座的主人,“还打不打算来学校。”最先的时候,季寒川进教室,觉得三个空位,应该是留给三个玩家。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两个空座一直没人,他又有点不确定。虽然“游戏”对玩家不怀好意,但面儿都不露,就直接掉了,还是有点惨。所以季寒川慢慢冒出另一个念头。他想到第一局游戏里的工地、商店,觉得那两个学生会不会只是“游戏背景”的一部分。要验证这个念头,也很简单,只看班主任能不能讲一讲那两人去处。他这么说了,邵佑笑一下,说:“好啊,你去问。”此外没有太多反应。季寒川看他。相处三天,他渐渐摸出一点邵佑的性格。温和、好说话,很替季寒川着想。结合“晚上床头会出现人影”的传言,季寒川很怀疑,邵佑坚持给他暖被窝,是不是也是针对这个“传言”的措施。但他没有问。邵佑说相信他,季寒川则觉得:我想相信他。哪怕……总有一点其他念头,觉得这个温和的邵佑,或许只是一张表皮。来这场游戏第一天,那只落在他后颈上,再从脊柱慢慢滑下去的手,才泄露更多邵佑的“本性”。而这样的念头,反倒与季寒川先前对“宁宁背后那个人”的猜想有所重合。到课间,耿泰河向人借一本作文书,翻看里面的励志小故事,从牛顿被砸看到富兰克林放风筝,从盖文王拘而演周易到仲尼厄而做春秋。看着看着,耿泰河自觉心灵受到洗涤,于是摸出藏在台灯盖里充好电的手机,乐滋滋打游戏。同桌兼舍友白文玉看到这一幕,无语地撇撇嘴。过了片刻,又像是闻了腥的猫,跟着凑上去,想要待会儿也能来一局。慢慢地,愈来愈多同学注意到这个角落。十五班,原本就太多上进心,无非混吃混喝等死,领一张高中毕业证就出门混社会。像邵佑那样的,在十五班算是个奇葩。两边互不招惹、井水不犯河水。教室后排,人越凑越多。有人担心班主任注意到,抬眼瞅一下讲桌,见季寒川正在与班主任说什么,吸引了班主任全部注意力。于是松口气,继续看耿泰河打游戏。另一边,班主任皱皱眉头,说出一个出乎季寒川意料的答案。“祝阳、高卓?”他和季寒川确认这两个名字,“……有这两个人吗?”季寒川一怔。也许是他的表情太明显,班主任语气和缓一点。但他眉眼之间,分明是茫然、不知季寒川在说什么。只是联想到刚刚广播里的内容,班主任后知后觉,忧心起自己班上学生的心理健康。虽然这些孩子成绩不好,上课也不用心,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将来考虑。可也没闹出过其他事儿,季寒川又显然收心、还有邵佑看着……得严肃对待。班主任:“别急,你从头说说?”季寒川沉默。此刻抬眼看黑板旁边,在原本教室里贴着座位表的地方,空空如也。很正常。他们只是学生搬来,最多带上百日倒计时挂历和冲刺口号横幅。至于座位,能记得自己位子就行,没必要再把表格贴近新教室。只是季寒川倏忽意识到:除了自己的记忆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这个班里,有“祝阳”、“高卓”两个人吗?和邵佑的对话?可邵佑是不一样的。他并不是普通npc。他保留了每一次“刷新”的记忆。季寒川抬眼,从眼前班主任神色间看到了清晰的担心。他视线一偏,见到班主任身后的影子,乖顺地卧在哪里。他表情的变化,在班主任眼中,好像成了某种“自我怀疑”。班主任的嗓音更柔和了,摆出知心哥哥的架势,倒也有模有样,说:“这样,我打电话问问心理咨询室那边,给你预约一下?”季寒川想了想,说:“好啊,谢谢老师。”他重新回到座位时,恰好是铃声响起,后面一窝学生作鸟兽散。耿泰河做好心里建设,摸了一节课鱼,又和同桌白文玉下了一节课五子棋,深感无聊。于是商量,要不要在晚上熄灯之后翻墙出去,在网吧浪一宿。白文玉心动了。两人就此讲好。等到这晚自习结束,按照之前宣布的住宿安排,晚上十点五十熄灯,十一点左右会有楼管查寝。五层宿舍楼,三个楼管,一层老师住,也就是说楼管分别要巡查一层多。不过他们宿舍位置好,一般十一点出头就能被巡到。之后,就能整晚安宁。耿泰河强迫自己,想:我出去玩,是因为想打游戏了,才不是因为昨晚。这样洗完脑,又笑嘻嘻与同桌勾肩搭背。这夜,果然,十一点时,季寒川还没睡,就见耿泰河坐起身,与白文玉相互招呼着,要出门。另一床的齐瀚也没睡,这会儿探头,问:“哎,做什么去?”耿泰河大大方方,回答:“网吧,走不?”齐瀚摸摸鼻子,显然陷入犹豫。但最后,还是一扯被子,说:“算了。”他躺回去,耿泰河也不在意。他和白文玉一起,先趴在宿舍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走廊空旷、静谧,门板又破旧,不算隔音,能清楚听到楼管巡逻的脚步。过了十来分钟,外面安静下来。楼管的住处都在一楼,理论上讲,只要巡逻结束,就不会再在其他楼层出现。耿泰河与白文玉在黑暗里对视一眼,白文玉做口型:行了。门“吱呀”两声,是那两人开门、关门。接下来是一阵轻轻的脚步,他们到了宿舍楼走廊尽头的窗口,再从窗口翻下。季寒川闭着眼,听了一阵,又睡着。他前些天,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但这一晚,很罕见,他竟然在半夜醒来。意识清醒后,季寒川并没有睁眼。他能感觉到,灯光没有亮起,还不到早晨开灯时间。过往几天,都是邵佑叫他起来。季寒川脑子里飘着念头:白天又没睡,晚上怎么会醒……很奇怪。他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醒。此刻意识回笼,更像是某种游戏干预。那就没必要睁眼了。季寒川翻了个身,改作面朝墙壁。甚至拉了拉被子。换个姿势,连呼吸都能通畅一点,不像刚才,仿佛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吐息。同一时间,上铺,邵佑坐起来,侧头看着下方。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那实在不像人,身体模模糊糊的,无法分辨出四肢、躯干,只是一团朦胧的黑。到了“面孔”处,才有不甚清晰的五官,还有上面的血污。脸色惨白,慢慢从弯腰的状态直起身,却也没有看邵佑。同时,季寒川床边,原本摆放整齐、头部朝外的鞋子,改了姿势,鞋尖朝里,正对季寒川的头部。邵佑皱了皱眉,抬眼,去看耿泰河的床铺。被褥被铺开,里面还垫着一团衣服。这是个预防措施,如果楼管二度杀来,只要不开灯细看,就不会察觉不对。邵佑一顿,掀开被子、下了床。他没有刻意放轻声音,或说根本有意闹出动静。季寒川还没睡着,能听见邵佑衣料摩擦、脚踩上床架。他始终没有睁眼,起先觉得邵佑会不会去厕所。后来,却觉得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头发甚至蹭到季寒川脖颈。邵佑的手在被子里摸索,找到季寒川的手,扣上来,手指在他掌心慢慢写:睡。一顿,或许是觉得字形太复杂、怕季寒川看不懂,又拿英文写一遍。季寒川有点好笑。因邵佑这番动作,他更加清醒。只是思绪还是被打乱。这么一想,似乎邵佑在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大多放在邵佑身上,很少再去想其他。会想要知道自己与邵佑是从何开始,怎么认识、邵佑为什么在十五班。作为宁宁的“另一个父亲”,邵佑一定知道宁宁是从何而来。考虑着这些,放在本局游戏上的心思实在不够。在邵佑的体温里,他还是睡着了。两人的呼吸、心跳,慢慢交融。随着邵佑过来,那团黑色的影子像是失去了目标,在原地站了片刻,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与此同时。离开这座宿舍,视线前推,见到走廊尽头的窗子。方才耿泰河与白文玉翻窗离开,是从这里跳下一楼。此刻窗户上,还带着他们淡淡的指纹。窗户没有完全拉上,留下一条缝隙,夜风从中透来。窗外,仍然是雾蒙蒙的天空,和校外的霓虹光彩。可那一切,都是模糊的,看不分明,好像是一副奇异的画卷,作为背景,被铺在海城一中的老校区之外。老校区的围墙是旧式,层层叠叠砖块,上面镶嵌碎玻璃。对于翻墙逃学的学生来说有些棘手,好在旁边有一棵树,能先攀爬上去。在“前辈高人”的口口相传中,树旁边的那块围墙,并没有顶着碎玻璃。耿泰河拉着白文玉去的,正是这片墙。只是此刻,两人并没有离开学校。耿泰河骑在墙上,背上背着白文玉。月光照下来,他们的身体尸体,一点点僵硬。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荆棘80瓶;路人乙10瓶;酸奶制造商可苔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