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季寒川与邵佑白日去过的游乐园燃起一场大火。很快有人拨打消防电话,可在去往游乐园的路上,所有消防车都陷入迷障,找不到正确的路。周边居民只能眼睁睁看大火燃起。这样烧了整整一夜,火焰翻卷燎至高空,几乎触碰云层。好在没有牵连旁边建筑。直到白天,消防车终于匆匆赶来、将火扑灭。可这个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园中器材全部损毁。陈管家致电邵佑,问他,这场火和邵佑有关系吗。邵佑有点意外,说:“陈叔,你怎么会这么想?”陈管家不言。实在太巧合,之前这里就有闹鬼传闻,可邵佑去一次,竟然直接大火……陈管家压下心思,有点好笑,觉得:算了,我想太多。少爷也只是个小孩,他有什么能力炮制一场火灾?这是三月八号清晨。之后两天,直到第十次重启来临,季寒川忙得团团转,四处赶场。十号早上,他循着新闻,来到当初乘公交的地方,在灌木丛中遇到一只三花猫。如果不是花色不变,季寒川此刻几乎认不出对方。眼前的猫皮毛油光水滑,一副吃饱喝足的富家猫模样。见到季寒川,也毫不胆怯,甚至亲昵地蹭过来,喵喵叫。如果不是在叫的时候亮出爪子、试图攻击,就更好。季寒川没想到这个发展。在处理了猫后,他留在原地反思片刻。邵佑做好后勤工作,从路边小摊买了关东煮,端到季寒川面前。两人坐在绿化花坛旁边,季寒川咬一口鱼豆腐,说:“我喂过那只猫。”邵佑轻轻“嗯”一声。季寒川说:“可它成了那个样子。”鱼豆腐被煮了很久,关东煮的料味完全浸透其中。季寒川小口小口地咬,本意也不是填肚子,只是用什么东西占嘴巴,好让自己别说不该说的话。他有很多困惑。直觉告诉他,那只三花猫的转变,也许和自己有关系。上一次重启时,自己一直住这边,却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季寒川想知道答案。可又不能直接问邵佑。等一盒关东煮吃完,季寒川抱着纸盒子,把所有汤都喝掉,然后站起来,说:“走吧。”邵佑始终从容温和,说:“好。”他们又顺着一家外卖平台的注册信息,找到一户老旧居民楼。季寒川被里面的场景恶心得够呛。好像因为邵佑在身边,所以他对“煮在锅里的腐烂尸体”忍耐度下降许多。等解决这边,从楼里出来,他脸色有点发白。邵佑亲一亲他,说:“一点了。”季寒川有点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说:“我要洗个澡。”否则难道要带着这身味道去下一次重启?想到这里,季寒川敬谢不敏。邵佑说:“嗯,去开间房吧。”两人去了旁边的酒店。季寒川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好全,这段时间都是邵佑帮他洗澡。热水落下来的时候,季寒川旧事重提,问邵佑:“要不要”这里是酒店,该有的东西都有。邵佑说:“时间太紧。”季寒川促狭地笑,说:“嗯,那下次换个时间充裕的时候提醒我?”邵佑看了他片刻。他在帮季寒川洗头发,季寒川仰躺在浴缸里,枕在大理石台面上,右臂搭在外面。邵佑跪坐在浴缸外。他低头看季寒川。这个角度,季寒川水面上、水面下的一切都一览无余。他手指揉着季寒川的头发,揉出一堆泡沫,口中说:“好啊。”季寒川笑了笑,抬起手臂,看上面的包扎。他自言自语,说:“这次也在这里吧。”邵佑微微拧眉。又无可奈何。等从浴室出来,季寒川简单披了件浴袍。他拿了刀、打火机,熟练地消毒。邵佑看着这一切,眼神深深。在下刀前,季寒川忽然说:“你抱着我。”邵佑一怔。季寒川说:“有点疼。不过你抱着我,会好一点。”邵佑心脏仿若被人捏住,一阵绞痛。季寒川看着他,带着点笑。邵佑心道:他认真的?对,寒川当然是认真的。他受了那么多伤,“游戏”害他那么苦。可我之前竟然想过顺了“游戏”的意,把他留下。如果真到那一天,寒川也就不再是寒川。邵佑上前,从背后抱住季寒川。他的男友身形柔韧,漂亮仿若月落清辉。此刻深呼吸,举刀。邵佑侧头,去亲季寒川耳畔。季寒川低笑,觉得有一连串吻顺着自己耳后,一直落在颈上。邵佑的吻急切又痛苦,在这串亲吻中,季寒川割开自己手臂,把用塑料纸包好的sd卡塞进去。做完这些,邵佑立刻接手,给他包扎伤口。他的手指在季寒川伤处流连,季寒川看着他,等邵佑打好一个结后,过去吻他。他才是受伤的人,但邵佑好像更痛。季寒川安慰他,说:“没事了、没事了”他们还有二十天时间。季寒川说:“等我呀。”邵佑注视他片刻,轻轻点头。季寒川微微笑了下。此刻秒针转向12,“咔嚓”一声,季寒川重新睁眼。他看到一片蓝色。…………季寒川烧掉照片,老校区不复存在。第九次重启中,学校里所有人在玩家们被拉回的同时,意识到,一中根本不存在老校区。此后一阵慌乱。后面十天发展,与第八次重启中大同小异。季寒川花了点时间召集玩家,这回人数要多一些,足有六十余人。等恢复记忆后,其中不少脸色惨淡,心态崩溃,龟缩不前。但既然到了季寒川手上,就由不得他们龟缩不前。玩家们在十天一开始时就被迫劳作,精神紧绷。季寒川偶尔想想,觉得自己还真是如这群人所说,完全是“叛徒”、“魔鬼”。季寒川欣然接受这两句评价。他自己同样事情很多。这十天中,天上月亮一天红过一天。到了夜晚,从某些角度看邵佑的眼睛,同样能看到深深红色。季寒川不由想,如果此刻自己面对的不是男友,而是像第一轮游戏中的巨人、第二轮中的大章鱼一样的“陌生的祂”,那到这会儿,自己的目标,应该是戳掉邵佑的眼睛。不过既然是邵佑,那季寒川只想亲亲他。两人劳逸结合。有了玩家们辛苦劳作,再加上前面十天的努力,第九个十天中,季寒川虽明显感觉到,城中的灵异事件迅速增加。但要论强度,似乎又不如前十天。都是一些很弱小、刚刚被催生出来的游戏生物。“游戏”在拼命平衡发展,可季寒川收割一切,让本局中的所有养分流向邵佑与宁宁。宁宁的外貌到了八岁、九岁。在解决一个小学中情况时,宁宁找了张三年级的课桌坐下。季寒川留意到时,邵佑已经在一边,翻这里学生的书籍。宁宁也跟着看,她看得很快、懂得更快,还能举一反三。等季寒川一身血回来,父女两人一起抬手和他打招呼。季寒川靠在门框上,看着绯红月色落在房间。宁宁身体半透明,乖巧坐在座位上。邵佑倒是身体凝实,偏偏夜深人静,他那双红眼睛似乎根本不打算遮掩。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大概诡谲到极点。连门框边,一身血的季寒川,都是恐怖之一。可此刻,宁宁清脆叫了声:“爸爸!”季寒川脸上带起微笑,走过去。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再倾身去一边,亲一亲邵佑。邵佑抱住他,听季寒川说:“有点累。”邵佑叹气,道:“休息一下?”季寒川想:有他在,我好像变得懦弱。大概是因为这个,在冒出“懦弱”念头时,季寒川竟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他转而看宁宁。过去百局游戏,只让宁宁长到约莫四岁。在这一局中,宁宁却能到八岁、九岁,还有继续长大的趋势。季寒川有些忧心,含蓄问:“宁宁会不会长太快了?”邵佑说:“没事,小孩子都这样的。”季寒川挑眉。邵佑说:“到十一二岁,个子就差不多定下来。”季寒川:“嗯……”这么一说,有点怀念之前的小不点宁宁。宁宁大约感受到什么,抬头,看季寒川。她脸颊上的婴儿肥开始淡化,露出一张清秀小脸。季寒川立刻没原则败退,说:“嗯,现在也很好。咱们回家吧?”邵佑微微笑了下,“好,回家。”他们一起离开教室,走入黑暗里。红色月亮照耀着这座城市,滋生罪恶、恐惧。可在季寒川睡着,邵佑抱着他闭上眼睛后,云层飘来,遮住月光,为城市中人赢来一刻喘息余地。…………十天走到尽头,季寒川再度割开手臂,放入储存记忆的sd卡。他对邵佑说:“虽然还没告别,但我好像已经开始想你。”邵佑眼神微动。季寒川说:“说好了?”邵佑叹口气,说:“说好了。”他停一停,补充:“最后三天,空出来。”季寒川眨眼,“三天?”邵佑反问:“太短?”看他的表情,好像只要季寒川点一下头,邵佑就会把“三天”拉长,变成五天、六天,乃至十天整。季寒川想到到时候的堕落生活,心中微痒。他咳一声,一本正经:“看情况吧。”作者有话要说:佑佑说“三天”之后一开始,寒川:Σ"a我老婆这么厉害!结束后,寒川:手指都动不了了是真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