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拧动钥匙、打亮表盘之后,先看了眼油表。他不算很惊讶地发现:“快没油了?”贾永萱从后面探过来,“还有多少?啊,一格……”都不到。这实在有点糟糕。贾永萱在心里回忆了下此前和男友开车出门的情形,默默估算,当下的油量大概能开多久。好像从刚刚开始,她的眉毛就一直皱着,没有松开。她抓住男友商量两句,然后对季寒川说:“应该还够开两个小时左右。不过这一路,都没看到加油站。也不知道离青城市区还有多远。”说着,又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信号。两个小时,如果能开到市区,自然不用担心。可如果挺在路上,这荒僻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贾永萱光是想想,就脑壳痛。尤其是这会儿,男友还一直愣愣地坐在一边,身上还带着烟味儿。外面下雨,不能开窗。贾永萱平日就厌烦男友抽烟,刚刚也是因为觉得岑鸿状态实在太差,又是在其他人面前,才没说出阻止的话。虽未制止,心里到底埋下了焦躁的种子。季寒川听了她的话,笑一笑,倒是显得脾气很好:“没事,路上如果遇到人了,正好问问咱们走到哪了。”贾永萱叹口气,倒回后座上,心烦意乱地说:“要不是从高速下来之后只有这直通通一条路,我还以为是不是走错道了呢。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虽然说是错峰出来玩儿,但也没那么低峰吧?之前查攻略,源县的油菜花还开着呢,怎么一路走来都没个其他车。”她没留意到,随着自己的话,男友表情越来越差。岑鸿眼前不断浮现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一幕。有一个女人,抱着小孩,走在车前。那会儿贾永萱正低头看手机,后座上的两个人也在各自想事,只有岑鸿,作为司机,必须全神贯注看路。因长久开车,岑鸿疲惫,精神紧绷。在靠近那女人、小孩的时候,岑鸿起先是抱着“可以问问路”的心态。可转念,他就觉得不对劲。这可是下雨天啊!那女人却没有打伞,只是孤零零的抱着一个襁褓,走在路最右侧。车子的前灯照在女人身上,对方穿了一件睡衣,身形在暴雨和狂风中显得晃晃悠悠,兴许下一步就要跌倒。到这里,岑鸿迟疑,心里浮起无数故事。他转头看了眼女友,贾永萱上不了网,正插着耳机,看自己之前缓存好的综艺。这一眼之后,岑鸿再转头往前看,却见路前空空旷旷,什么也没有。他猛然刹车。岑鸿现在越想越怕,心道:兴许那根本不是小孩。他很想睡一觉。兴许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抵达青城。可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车继续往前,蔡琴也依然在唱歌。贾永萱昏昏欲睡。季寒川从后视镜看冯兴贤,见这人在换到前座之后,就一直闭目养神。也对。要求是生存至天亮,这会儿还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的确应该养精蓄锐。季寒川原本觉得,这整整一晚,都会在黑暗的夜路上过去。可他开了一阵后,前方出现亮光。同时,季寒川与冯兴贤面前第二次出现问题。q2:是否在前方建筑停留,一探究竟?a.是b.否三十秒时间停止后,季寒川嗓音抬高一点:“大家醒一醒?前面好像有个建筑,亮着灯。待会儿咱们过去问问情况。”后座上,岑鸿不安地睁开眼睛。刚刚那一阵,他把自己从小到大听过的所有鬼故事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对于这种时候出现的建筑,他也心怀抵触。但转念,岑鸿又想:我太夸张了吧?刚刚可能……只是看错了?人总是擅于自我欺骗的。在离建筑与灯光越来越近时,岑鸿心中矛盾。一方面,他想到了各种恐怖片里作死的主角们,觉得自己和女友、同事正在往这个方向狂奔。另一方面,他又嘲笑自己多心,觉得这毕竟是个唯物主义世界,哪有鬼神?刚刚可能真的是看错。至于贾永萱,她的心态就放松很多。趴在前座靠椅上看了看前方,贾永萱说:“嗯嗯,问问情况,最好能借到油。看能不能用那边座机打个电话,咱们失联这么久,邱杰他们应该也挺担心的。”季寒川心想:邱杰?是这次活动的领队吗?怎么贾永萱总要提他。口中说:“好。”车子拐入建筑前的平地,几人这才看到,原来旁边有一个要亮不亮的招牌,上面写着:鑫鑫旅馆。“竟然还是个旅馆。”贾永萱惊讶。她把伞塞给岑鸿,叮嘱男友先去后备箱把其他伞取出来。岑鸿魂不守舍地照做。而后往旅馆内走,贾永萱与男友合打一把伞,两个玩家则各自一把。贾永萱朝他们碎碎念,说既然出来玩,伞总要备上……言下之意,似乎对季寒川与冯兴贤的蹭车、蹭伞、蹭吃蹭喝颇有意见,但不好直白说,只能这样聊作抱怨。等进门,先看到的是在前台做作业的小孩。那男孩子大约十来岁,长得方头方脑。见客人来,他朝旁边房间里喊了声:“妈!有人来了。”随着男孩儿的话,一个中年女人撩起帘子,走了出来。女人头发染成酒红色,烫成了小小的卷。季寒川听到,贾永萱在背后悄悄和男友说:“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烫这种泡面头。”岑鸿应了声,没说什么。中年女人说:“你们四个人,是开几个房?”说着,从一边扯出一个本子,解释:“信号不好,连不上网。不过你们放心,咱们这儿有营业执照的,喏。”说着,朝旁边墙上贴着的执照努努嘴。季寒川说:“不好意思,我们是来问下路。”女人一愣,“哦”了声,热情迅速减退,嘴角从弯起转变成下撇,声音也带着点厌倦。但还是说:“是去青城,还是从青城出来?”季寒川:“去青城。”“那不远了,”女人说,“往西边开,下雨天走得慢,三十分钟也肯定能到。”听了这话,贾永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岑鸿也放松一点。季寒川又提起买汽油的事。对此,女人遗憾道:“我们这儿还真没有。不过你们进市区前,能看到一个加油站。”季寒川道谢,说起第三件事,问可否借桌上的固话一用。“我们这儿的固话是只能在店里用的,用来让客人叫前台。”女人说,“平时往出打,也是拿手机。你看,”她把手机递到季寒川眼前,“没信号啊。”季寒川想了想,问:“平时这里信号也这么连不上吗?我们开了快有两个小时,一直都是这样。”“那倒不是,”女人说,“可能因为下雨吧。”双方说话的时候,旁边那个小男孩儿一直在往女人出来的房间方向看。女人顺手在儿子头上薅了一把,把他按在座位上,“好好做你的作业。”话问完了,几人准备从旅馆中离开。在这会儿,却有另一辆车停在旅馆前院。一对老夫妻,加上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走进来,说要住店。老板年招呼着他们,老夫妻则和儿子商量,具体住几间。他们像是嫌八十一晚的房费太贵,和老板娘讨价还价。这么砍了会儿价,老板娘似乎很无奈,说:“行,六十一晚,这可不能再低了。”老夫妻这才勉强满意,当儿子的掏钱。老板娘把刚刚那个本子推到这一家三口面前,说:“登记一下身份证。”等年轻男人写好期间,旁边又一个房门打开,出来一个已经住下的客人。他问老板娘:“老板,你们这儿有什么吃的没?”“方便面。”老板娘说,“红烧牛肉的,还有酸菜面,你要哪种?”客人就转头,和背后的人商量。季寒川看到这里,贾永萱叫他:“韩川?怎么还不出来。”季寒川这才出门。冷风夹杂着雨水,一下子吹到身上。其他人都已经回车上了,这会儿冯兴贤从副驾上看来,问:“你刚刚看什么呢?”季寒川一边拧钥匙,一边说:“有点饿了,想吃东西。”“坚持一下,”贾永萱说,“老板娘不是说了吗,再开三十分钟,就到市区了。这也才八点多,等到了之后,饭馆肯定还开着。羊肉汤、牛肉面……”听起来就觉得身上暖烘烘的。总好过这会儿拿泡面把肚子占了。“也对。”季寒川笑了笑,重新把车开进雨幕里。油表上的指针越来越往左偏移,眼见就要见底。随着时间流逝,前方仍然是寂静道路。不见城市踪迹。岑鸿的不安原先已经淡化很多,可眼见“三十分钟”越来越近,他忍不住往前凑,看着油表:“不行啊,这样下去咱们得被撂在路上。”作者有话要说:长:短1:3“京市大学”的确是第一个本里其他玩家提到的那个哦。感谢在2020021618:30:002020021720:0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湿蚊香、橘生淮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风有信20瓶;焦糖爆米花、蛤蜊店长fan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