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着头发的女孩就站在台阶上,身体在阳光下有些透明,脉络清晰,泛着浅蓝色的光辉。那一身青色的霓裳薄裙迎着微风拂动,很难让楚枫不注意到。山豹伏在院子里,稍微远离青色倩影,那种自然散发的龙之威势让它有些畏惧。楚枫回过头,察觉到了某些异样,目光转向那刻意背在身后的右手。“没有好转?一直催动龙血会让身体狂化。”知言咬着嘴唇,脸色有些不对劲,最终乖乖把手伸了出来。拒绝楚枫的好意,那也没人能帮她挽救这条手臂。鳞片上的光反射进楚枫的瞳孔,有些刺眼,那条手臂的中段覆盖着稀松的龙鳞,鲜血涌出又被什么吸吮回去,如同潮水冲刷海岸。楚枫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这种现象他从未见到过,龙鳞反卷,露出的血肉还是梅干一般,龙血游走,没有半分效果。龙是无法忍受身体的残缺的,楚枫体内的红龙也是一样,之前的所有伤势,只要没有处于虚弱状态,都是一刻不停地修复着。一旦解除右手的龙化,鲜血就会不断流出,直到死亡。“有感觉么?”手指按在发白的肉上,知言晃着脑袋,眼睛有些泛红。“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什么都写在脸上,连那几个只会造东西,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家伙都能看出来。”楚枫抽动嘴角,那满脸的不甘和说出的蠢话骗谁呢。没有红龙之眼,看不懂这血肉的问题,也许是所有生机被抹杀了。楚枫不是神医,救她靠的更不是医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问柴非。通讯石从空间袋里摸出,蓝光的声音慵懒地响起。“又有什么事,作为摄政大臣我可是很忙的,战争愈演愈烈,你一个不在前线帮忙的家伙老是找我做什么?”那场战斗后这家伙就像是本性暴露了一样,吐槽唠叨一大堆,是转性了?楚枫默默想着。“这次不是找你,找柴非。”“柴非啊,马上。”那边传来似乎是起身拽人的衣袍舞动声。“什么事,楚大爷,如果要我跑到你那来救你的命这种事,就不用找我了。”柴非的语气也是异常的慵懒,他一个帮山魔保护幼儿的郎中也是闲的很,连外部的战争都没心思理睬。向他说明情况后,那边许久的沉默,“割掉!”楚枫和知言都是脸色一变,特别是伤者,表情特别难看,恨不得通过这块石头,砸死那边说话轻描淡写的家伙。“现在不是说玩笑话的时候,去除那一整段,用你的肘子补上去?”楚枫现在也想暴抽那家伙的头。“那已经是腐肉,留着没有任何用处,龙血再强也补救不了。把肉刮除后,用你的鲜血冲刷直到血肉生长完整,龙蛙所继承的与你的蛟龙之心流动的血相性相同,可以让骨肉再生。”“冲刷?你说的轻巧,我又不是龙。”楚枫额角青筋暴跳,“冲一次得要我半天命!”楚枫手里的那只手挣脱出来,知言不说话,踏着脚步往回走。已经不能再奢求更多了,难道为了她的手,她的命,让这个费尽心力的人去死,那太不要脸了好么。“也不是那么过分,你可是拥有蛟龙之心的,心脏切开一道小口,涌出的血足够了。”柴非的声音在庭院里回荡,楚枫坐在台阶上默然,眼神飘忽不定。知言已经回去,她放弃了。“你就是个烂好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柴非嘀咕着,一语道破。“你闭嘴!”“好好好,我闭嘴……”那边安静了一会,“其实谁都知道的,蓝光都看得出来,你如果心如铁石,死在堕天冥神剑下的人可以填满整个绝谷。”那边蓝光还颇为赞同地嗯了一声,楚枫赶紧把通讯摁断,受不了这两个越来越闷骚的家伙,不过却无法否认那句话。“又是烂好人,又喜欢逞强呢。”山豹抬起头,舔舐着楚枫的手。安静的房间里,龙之威势横冲直撞,趴在桌子上的知言睫毛低垂,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手上的龙鳞被鲜血挤压,一开一合,好似浅眠中野兽的呼吸。“没有办法的,反正也就是失去一条手,能活下来就很幸运了啊。”虽然这么念着,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里滚落,打在桌面上。其实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是不想让那个人再为了自己做什么……“把手给我。”听到的声音有几分虚弱,知言把脑袋埋在衣袖间,眼泪全部抹干,缓缓抬起头。“做什么?我……”知言话语噎在喉咙里,引得浑身发痛,那胸口的红刺着双目,几乎吞没她的视线。那只手被握起,慢慢碰到染血的胸口,触碰着翻卷的血肉。“你做什么?我不用这只手也没事!”手像触电一般妄图收回来,却被钳制,动弹不得。“烂好人还是要做一些烂好人的事。”楚枫无奈地笑笑,将她的手指掰直,如同刀片一般刺进伤口中,只不过这刀还不是一般的钝。“现在把手收回去,我可就白受痛苦了。”知言闭着眼睛,不敢看向楚枫,手掌可以感觉到摩擦着血肉,从肋骨间穿过的感觉,毛骨悚然,而胸口也默默生疼。直到她的手掌触碰到那不断跳动的心脏,一张一缩,连着她的心也触动起来。“就这样,不要动就是,痛的可是我。”楚枫坐姿平和,仿佛胸口被伸进去一只手的人不是他。知言抬起眼,从未见过如此淡定的人,不,这简直不是人,和那怪物一样的龙有什么区别。她现在的手碰着心脏,只要手臂用起龙血之力,可以轻松贯穿他的心。“又不是第一次被人碰到心脏,我原本的人心被挖出来时,那只手比我还大,一根手指挑断了肋骨,将我的心挑了出来,换上龙心。”那股自然的语气,令人如此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