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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珊正忙着对账本,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花娘送茶水点心来了,头都没抬。
“进来吧,放那桌上就行,我一会儿再吃。”
整个醉红楼的花娘都知道,新换的老鸨是个财迷精,眼里只有钱。
只要楼里没有突发状况,她就躲在屋里看账本,可以说十分的废寝忘食,像今天这般,晚上忙到吃不上饭,只让人送几块点心垫肚子也很常见。
夜阑珊更是习以为常,对她来说,吃饭只是为了活着,只要饿不死,怎么将就怎么来。
她双目盯着账本某一行,一手歪头托着腮,一手拿着狼毫在纸上划来划去,嘴里小声嘀咕。
“这里怎么对不上?难道又算错了?”
话音刚落,忽而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竹节般的手指点在账本上。
“前面没有算错,只是这里算了两遍支出进项。”
“啊,还真是,谢……”
夜阑珊惊喜抬头,谢谢你只说了一半,待看清眼前人的脸,瞬间语塞,神色仓惶。
慕容梓亓把她的全部神情看在眼里,随着她脸上的喜悦慢慢淡去,心里一紧,努力装作久别重逢,厚着脸皮挤出一个笑。
“夜娘,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美,不过,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打声招呼?”
夜阑珊终于回过神来,目光不躲不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红唇吐出三个字。
“你配吗?”
慕容梓亓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只苦涩一笑。
“夜娘,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没有放下么?”
夜阑珊冷笑一声,开始下逐客令。
“没错,我就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女人,这么多年,一如既往。
当年的事我不怪你,若换成其他人,或许比你还不堪,你只是跑了而已。
既然当初选择逃避,现在就不要再来招惹了吧,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也省的总让我回想起往事,怪……恶心的。”
慕容梓亓神色骤变,一向张扬惑人的笑都变得力不从心,十分苦涩痛苦。
“夜娘,当年我还年轻,少不更事,就算我再爱你,也不能枉顾父母意愿,母亲她更是以死相逼,我……”
夜阑珊眼底悲伤一闪而逝,冷着脸打断他的话。
“是,我只是个花楼的姑娘,出身低贱,配不上你这样的世家公子,所以你选择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挽留,那是我给自己的尊严,也是对你的最后一丝情谊。
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以前的事,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既然已经一别两宽,最好此生再不相见,好走,不送。”
逐客令下的冷漠,没有丝毫感情。
一向舌灿莲花的公子哥,此时却成了哑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夜阑珊看也不看眼前的男人,抬手拽了拽旁边的红绳,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没多久,便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走了进来。
夜阑珊依旧低头看账本,声音冰冷。
“把慕容公子请出去。”
两个打手听到“慕容”两个字,神色骤变,动作也有些僵硬,迟迟不敢动手。
“听不到我的话么!难道要让我亲自动手!”
打手被夜阑珊骂了一句,抖着宽厚的肩膀,看向慕容梓亓,面上带着讨好的笑。
“慕容公子,你看这……”
慕容梓亓并未让两人碰,目光苦涩地看了夜阑珊一眼,勉强勾起一抹笑。
“夜娘,你今日心情不好,我改日再来看你。”
自顾自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打手像尾巴一样,恭敬地跟在后头。
关门声响起,原本端坐的女人突然好似散了架,被抽去了脊椎骨,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夜阑珊将手搭在眼睛上,指缝间清亮湿滑,极细小的哽咽浅浅透出。
“已经结束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何必徒生烦恼,还没被伤透么……”
咚咚——
敲门声响起,夜阑珊动作极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坐直身体,假装继续看账本,声音波澜不惊。
“不是说把人带下去么,怎么又……”
不等她说完,小巧玲珑的女人推开门,步履匆匆,好似一阵风刮到桌前。
“妈妈,有人找。”
夜阑珊听到女人的声音,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不是慕容梓亓就好。
她拿起桌上的狼毫,继续算她的账,根本没把其他事儿当事儿。
“不就是有人找,慌什么,秀莲,你也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以后怎么独当一面。”
秀莲都来不及生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拉住她的手臂,一脸紧张和担忧。
“妈妈,是他来了。”
只一个简单的“他”,夜阑珊瞬间变了脸色,手上的狼毫掉在账本上,染出一片深浓墨色。
她抬头,眼底惊慌一闪而逝。
“当真是他?”
秀莲柳眉都快拧成麻花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