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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翎族,望雪亭。
花玖璃跟夙璃谈过话后,两人终于达成一致。
因为她的妥协,夙璃也不再阻拦兄妹俩见面,大大方方地让她进了屋,跟苏白岳见了面。
时隔九年,兄妹俩再次相见,却并没有热泪盈眶的场面。
花玖璃满腹心事,欲语还休,随意找了个话题,忍着泪意搭了两句话,生怕被他看出蹊跷。
苏白岳一脸懵逼,应付的态度明显,时不时就要用眼神询问夙璃。
夙璃却一反常态,理都不理他,转过头,假装看外面的雪景。
时间就在尴尬的沉默中流逝,花玖璃最先起身告别,头也不回地钻入漫天大雪中。
她并未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花夫人的院子。
可谁知,蕊露告诉她,夫人不在院子里,去望雪亭赴约了。
花玖璃想都未想,转头就赶了过去,身形几个起落间,就到了亭子附近。
远远地看到两个女人端坐在亭子中,石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红泥小火炉,白雾袅袅,正咕嘟咕嘟地煮着茶。
她顿住脚步,站在一株梅树后,五识俱开,屏息凝神,依稀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
“姑娘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心思玲珑,想来没什么事能瞒过你,之前那事,我没的选择。
你初为人母,应该比谁都了解我当时的心情,若换做是你,想来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我什么都可以让步,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孩子是底线,不求原谅,但望理解。”
“夫人严重了,那事怪不得你,更不是花小姐的错,若真要道歉,也该是我。
当初,我为了肚里的孩子,躲到此处养胎待产,才会招致祸患。
严格来说,是我给你们惹了麻烦,本来不必把你们牵扯进来的。
我知道,夫人为了帮我善后,定然也做了牺牲,我感激不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神情俱是冷静且沉稳,淡然自若。
聪明人对话便是如此,不拖泥带水,直入主题,没有弯弯绕绕。
花玖璃背靠梅树,仰着头,风吹落雪,洒在肩头,她却一动不动,神情复杂。
耳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如今花旭已取得太子的信任,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且暗中勾结花穆族长。
一边眷恋北冥皇室的权势,一边又不愿放弃夜翎族这个最强后盾,可谓是奸诈至极。
不用我说,夫人应当也能想到,若长此以往,夜翎族早晚被拖下水。
夜翎族隐居雪山多年,不与外界联系,也从不参与皇室争权夺利,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日子。
想来花琛族长心中所盼便是如此,可他的心血注定要白费,夜翎族很快就会被毁掉。
不知,夫人心中作何感想?可曾为夜翎族……”
“呵,我为夜翎族人担忧,可又有谁为我想过?
我夫君为夜翎族殚精竭虑,最后落了什么好?家破人亡!
他尸骨未寒,那些愚昧且自私的族人就迫不及待地拥立花穆老狗取而代之了!
我为夫君不值,为他悲哀!他用命守护的族人就这德性,真让人恶心!
我恨透了这群自私自利的人,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除了女儿和儿子,什么都不再乎。
夜翎族被覆灭也好,被北冥皇室吞噬也好,我一点都不在意!”
“夫人当真是性情中人,让人钦佩,我知你不在乎夜翎族,但若是换个族长,你怎么想?
这个族长人选,想来你绝不会拒绝……”
“是谁?”
“……他是……花小姐肯定会跟你说……”
咣——
花夫人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独孤雪娇,红唇微颤,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独孤雪娇早就猜到她的反应,又凑近说了几句。
“……我知你最恨的人是花穆老狗……我可以帮你……如此这般……”
直到独孤雪娇说完离开,花夫人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像被冻起来的冰雕,神情悲痛。
花玖璃目送着主仆三人离去,这才迅速窜入凉亭。
不等她开口问两人到底后面商议了什么,花夫人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声音颤抖。
“璃姐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偏偏花玖璃听懂了。
她眼底的诧异一闪而逝,随即站在她身后,抱紧她。
“我虽一早便有猜测,但一直未证实,也就是今天才确定,正打算告诉你呢。
娘亲,阿兄没有死,他还活着,但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暂时想不起来了。
你若想见他,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花夫人忽然神情激动起来,双手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臂,不住摇头,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落。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告诉他,什么都不要告诉他,就当我真的死了。
从我戴上这张假的人皮面具起,夙婉心便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具肮脏的躯壳而已。
我有何脸面见他,呜呜呜……他失忆也好,这是上天对他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