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3.旋转酒吧(1)(1 / 2)

十二重天 西篱 1776 字 2022-12-17

<script src="https://img.zhaozhi.us/pc/pc.js?v=2022"/>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贵州政府派了一批记者到南方深圳采访改革开放,记者们回去后竟然异口同声汇报说南方有两个好看:街上的女人好看(全国的美女都往那儿奔了),宾馆里的电视广告好看(广告多,全是内地人没见过的时尚玩意儿)。

真是不得要领。

之后,政府发动云贵市民广泛讨论如何发展贵州经济。改变贫穷落后面貌。一时间,舆情纷纷扬扬,全民神经末梢跳动起来了。社科院的专家在各种研讨会和咨询会上畅所欲言,八大院校的教授在课堂上具体分析,文艺界知名人士冷嘲热讽,媒体精英收集各种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终归也都是些不得要领的闲扯。

唯一的亮点,是一个有些许经济头脑发展眼光的《云贵经济报》某记者,积累了太多想法,终于得到机会,在自己的版面上发表一篇文章:《把云贵办成赌城,如何?》

很多人认为,又是闲扯,甚至是故意给政府搅局。但在民间,却引起了热烈反响,赞同的人不少,连公交车司机也在电视采访新闻里伸着头说:“好啊,我们这里交通不好,好像又没什么资源,云贵市民又爱打麻将,如果那样(办赌城),全世界的人都会来,发展就快了!”

那记者正在无比得意的时候,一位领导说话了,是位少数民族干部,普通话的乡音很重,还爱带脏字,大会小会一开口皆是国骂:“他妈的经济报的那个李什么东西,要把云贵办成赌城,想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这一骂,李什么东西在云贵市待不住了,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做人,记者身份也没保住,先是做校对等杂活,后来听说辞职去了深圳。

赌城没办成,这个原本古风醇厚诗意浓郁的城市,却在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开了无数的歌舞厅和酒吧。投资者除了少数温州人外,几乎都是颜如卿的广东老乡,他们从湛江经广西到云贵,比布依人从花溪、青岩镇过来还快当。

此后,云贵市民夜晚的爱好,除了打麻将,就是上酒吧和夜总会、歌舞厅。本市的那些文艺团体,轻音乐团,黔剧团、京剧团话剧团,更加生存不下去了,生旦净末丑,凡是能演能唱能说的,都赶紧另谋出路了,茶楼酒吧歌舞厅夜总会,是他们再次就业的最佳去处。

贵州饭店二十九楼上的旋转酒吧小乐队里,来了个腕,听说是苏老板从成都挖来的,号称西南萨克斯王。

苏老板叫苏瑞龙,广东老板,在云贵多年了,三教九流全沟通,黑道白道都走得,政界商界都有铁腕。除了大峡谷啤酒城和贵州饭店的旋转酒吧,他还有房地产方面的生意。

苏老板是个有艺术品味的人,在本地酒吧里安排乐队,就是他的首创。

那个腕,乐坛有名的“西南萨克王”,是混血儿,父亲是满族,母亲是俄罗斯人,他高大英俊的形象十分引人注目,即刻成为云贵师奶杀手,多少美女晚上涌去贵州饭店,其实都是奔他去的。

其实,大家传说的这个“西南萨克王”,就是王鹰,也并不是苏老板从成都挖来的。

在人们的印象里,“萨克王”从不与乐队以外的人交往,是个沉默、孤独的酷人,没有人了解他的身世背景。据说他母亲生下他就回了俄罗斯,而他父亲被关在北方的监狱里近二十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才平反放出来,不久就去世了。父亲的大学同学——一个小号手,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将他从北方带到四川,教他拉小提琴、吹黑管、小号和萨克斯管。养父是音乐界的名人,小时候他就有各种机会跟随全国各地的剧团到处演出。他在四川音乐学院读书时,养父也去世了。从川音毕业之后,他一直在西南三省流浪,以吹萨克斯管为生。

某年秋天,北京歌舞团来贵州演出,乐队需要一个萨克斯手,个儿高高的崔团长很早就认识王鹰,请他来临时支持。演出都是露天的,音响轰轰烈烈。这个团里除了一个漂亮的女歌手唱《我不是坏小孩》很受欢迎外,最大的看点就是李雪健,他可是贵州人民的骄傲。李雪健不善于讲话,只唱歌。《我不是坏小孩》之后,他就出来了,一手拿麦,另一手捏成拳头,使劲唱《篱笆墙的影子》:“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也还是那座上,梁也还是那道梁……”

在唱到第二段的时候,李雪健把外套脱下,猛地往场中央一摔!

第一摔令王鹰印象深刻。做音乐的人,最珍惜的就是瞬间的爆发和饱满的激情。但是后来去了贵州铝厂,紧接着又去李雪健的家乡凯里,每一场演出都是一模一样的,李雪健还是那么厚道的唱着,然后在第二段的时候脱下外套就猛地摔,像幼儿园大班听话的小朋友……王鹰乐了。

随团的北京晚报李记者,正在写一本关于李雪健的书。李记者又找来他在本地媒体的朋友,大队人马跟着,一路上浩浩荡荡。贵州是山区,越往南行山越高大,土地越荒凉,但这个团的人气很旺,演出都在一些大工业区,都是毛**时代建在隐蔽山沟里的军工厂,那些支援大三线时汇聚而来人们,操全国各地的各种方言,口音五花八门。他们的生活艰苦而枯燥,所以对这个走穴大队的到来群情激动。周边的农民闻讯,也跋涉几十里地赶来看,他们都听见了李雪健唱“星星还是那颗星星”,也因为他脱下衣服往场地中央猛摔而感动不已。

李雪健不演出的时候,就混在农民堆里,你几乎分不清,看不出他其实是个大腕。有年轻人找签名,他朴实温和地笑着照办,其他时候则懒洋洋地。王鹰的演奏技巧了得,只要是他的solo,萎靡不振的李雪健立刻眼神闪亮,认真聆听。

不演出的时候,团里十分热闹,开玩笑,讲笑话,分零食,气氛迷人。但王鹰性格沉闷,大家嬉闹的时候他总是走到一边去抽烟。这和李雪健就很像了,不爱说话的李雪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两人默默地抽上一支烟。

在凯里的那个傍晚,散场后工作人员和一些年青演员正在卸台,王鹰把乐器仔细擦干净,小心地放进乐器盒子里扣好,站在场地边一个人抽烟。眼前有个身影晃了一晃,他眯着眼,一口气将烟圈吹散了,看见是那个身材窈窕的贵州广播电台的节目主持人远远地走来。

她就是柔桑。

那天柔桑穿一套宝石蓝天鹅绒紧身连衣裙,因为傍晚凉,又临时披了一件米色的牛仔短上衣,瓷白的脸上戴一付精致的金边眼镜,一头栗色卷发闪烁着傍晚的霞光。

一种浓浓的古典美和书卷气将她整个人包裹着,娉娉婷婷而来。凭直觉,王鹰感觉到她是找他来的。

他将烟灭了,说:“你好!”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