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眼中金色的美。
啊,成熟让人着迷,
在被丢弃的生命里,
美丽让人忧虑,
只有某种眼神,
才会流露你自己。
你失去了你所曾经有的,
被人忽略是你的人生,
被人发现是你的悲剧。
请以我的语言歌唱,
再以你的精神耕耘,
带刺的日子,
我们在月光里翩翩起舞,
奉献自然的和谐与美。
在遥远的北欧,在丹麦,柔桑和沃森在他们的花园里,无声地侍弄着满园的玫瑰。玫瑰开得十分茂盛,有一种灿烂的寂寞。沃森抬起头来看花园一角的柔桑,他灰绿色的眸子若有所思。片刻,他剪下一枝粉蓝的玫瑰,送去柔桑眼前:“亲爱的!”
“啊,”柔桑温柔地笑着:“今年的花开得真好啊,瞧这蓝色,粉莹剔透!”
“是啊,这是真正的蓝玫瑰,而不是那种染色的蓝色妖姬。”
柔桑放眼整个花园,一直望向遥远碧蓝的天边,目光满是迷惘。沃森拥住她的肩:“亲爱的,想中国啦?”
柔桑没说话,也没点头。
“你是担心那个爱心助学的事情?我看,阿哈和倪小姐会做得很好,你应该放心。”
柔桑仍然不语。她将蓝色的玫瑰放到鼻子下面嗅着,轻轻闭上眼睛。
沃森不悦:“我看,你是想王鹰了。”
“沃森,”柔桑抬起头来,仰面向他,“你是个单纯的人。可是,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人可以穿越整个世界,却可能无法越过自己人生中的一些重大事件、无法抛弃一些感情、忘记一些人。”
沃森深深呼吸着自己花园里的芳香气息,呼吸柔桑头发里温暖迷人的气息。他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用他自己的母语万分感叹地说:“亲爱的,如果我不能理解,怎么会有勇气娶你呢?”
这个雨后清新的夜晚,颜如卿长久滞留在黑暗之中。傍晚时颜如玉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吃晚餐,就一头倒进卧室睡觉了。
他很快醒来。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还是那样开着门开着窗,外面的灯光倾泻进来,处处影影绰绰。颜如玉大概加班,或者是去某个夜市淘内衣了。
那些角落里储存的黑暗,阻挡了夜晚城市的灯火,给他压迫的感觉。他赤着脚去摸索那些房间的墙壁,一个个开关,依次打开了所有的灯。
他想知道时间,但巨大的房子里所有房间都没有任何可以表明时间的东西,日历、闹钟、表,通通没有。他开了电视,找了几个频道,除了那些千篇一律化妆了播新闻的脸孔,也没有时间显示。
刚才,他又做那个梦了!梦里,他在森林里行走。森林里的树干净又整齐、高大,斑斓的树身仿佛用刷子洗过一样。森林里没有任何尘埃,没有人影,没有动物和飞鸟,天空是水彩的,山和树木的轮廓是圆润的,石头也仿佛是柔软的,而自己的四肢是软绵绵的……沿着森林的路,他来到了城市,走到了城市的头上。他在那些高楼的顶上徘徊,俯瞰如细带的街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苏瑞龙苏老板的手下发仔,发仔讨好他:“卿哥,我把你的马子带来了!”他的目光寻找着,但看到的是戴厚镜片近视镜的文联主席,主席指责他,要他立刻下来。他不下,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再听这老头的指责了。
在梦里,他从一个屋顶到另一个屋顶,脚步轻而有弹性。他想俯身看街道上的人们,他想找到更多一些人,比如说柔桑,他想向她打听阿哈。他已经知道阿哈和王鹰在一起,但谁都隐瞒着不想告诉他,全城的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街上有很多数人,他仔细看着,每个人都既熟悉又陌生,他们表情木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是街面上很喧哗,喧哗又虚无,他们身在虚无之中而不自知,以为自己很坚定、很宁静……
颜如卿饥肠辘辘,暂时忘记刚才的梦。
他靸着鞋出门,乘电梯下到楼底,然后打的去文德路。东篱香还在,变成了小画廊,旁边的画框店都关了,它还开着,但没什么人,灯光倒是很明亮。他很想吃一碟热热的蒸长粉,到了文德南路的一家粉店,明明是非常熟悉的店,老板娘和服务员却忙着招呼别的客人而对他视而不见。他坐在油腻腻的桌边等着,目光呆呆地看门外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再次感到这个城市太大了,因而也格外空洞,他身在其中,却若无物。有了这样的感觉,连他最爱的蒸长粉也挽救不了他了。
出了粉店,看见一个卖藏族银饰的地摊,一男一女两个著露肩藏袍的异乡人守着,男的一回头,他觉得好熟悉,特别是棕黑的脸上那暗褐的高原红,还有那一双明亮狡猾的小眼睛——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来这是谁了。
他重新打的回到城市东部五山路,进了大楼进电梯,径直上33楼。出电梯以后,他几步就登上了楼顶……
庞大的体育中心如同临时宇宙,海洋一般的蓝色光芒充满这宇宙。音乐将某种情绪从成千上万的肉体中提炼出来,让它们混为一体在空气中弥漫和流动。成千上万张脸孔如同一张脸孔隐藏在蓝色的光芒里,在莹光下的黑暗中。
星艺公司的艺术总监马军,也是演唱会的艺术总监,在后台注视着各工作人员的步骤。演出就要结束,他的心越来越踏实。这是他策划的最大规模的一场音乐会,是他演艺经纪人的第一块成功的基石。当那舞台上的乐队、那美丽的森林女神,以及台下八千多观众沉溺在梦幻和激动中的时候,他牢牢站立在现实的大地上,心里已经为这个演唱会的下一场做好了全台设计以及利润估测。
他听到了大街上传来消防车的声音。
阿哈在唱最后一首歌:《抚摸远方的音乐》——
抚摸远方的音乐,
你的头发在我手中,
发出纯洁的声音,
如同秋天的稻草,
——那甜蜜的黄金……
抚摸远方的音乐
我的手指如同流水,
那五月里的钟情醒来,
这音乐 这另一个你,
温柔又纯净,
永远深入我的内心……
她的声音变成了空中游丝,蓝色的宇宙里剩下萨克斯和电子合成器的颤抖嘶鸣。马军根据自己的经验,立刻对散场的路径作好了安排。
阿哈一回到后台,王鹰立刻给阿哈裹上自己的风衣。马军过来说:“前面的出口已经被歌迷围住了,我们从消防通道走吧。”
王鹰一手搀扶阿哈,一手拧着乐器箱子。马军接过他的乐器箱子:“王老师,我来拿!”
马军点人数:“小李在哪里?”
一个姑娘回答:“没看见他耶!”
马军皱眉:“他这助理是怎么做的?居然看不到人影!”
小李跑上来:“马总,我是安排卸台的事去了!”
马军一扭头:“走!”
一伙人从消防通道离开体育中心,来到大街上。
适逢一辆消防车鸣响着快速驶过,紧跟着又是一辆救护车飞驶而过,朝五山路的方向急驶而去。
阿哈不知为什么,心里忐忑,愣愣的站住不动,看那救护车消失的方向。她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不住。而且,她想起来几年前也经历过这样的眩晕,在高原上,在夜晚硕大的星辰照耀下,和颜如卿在一起通宵未眠,那种天旋地转的眩晕。
王鹰以为她是因为晚餐吃得太少而体力又消耗太大所以虚弱,迅速在她的手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了塞给她。阿哈感到自己连嚼巧克力的劲都没有,还是眩晕得厉害,而且心慌,仿佛有不吉祥的事情发生。王鹰拥紧了她,随她一同看过去。辽阔的天河北大道上,消防车和救护车是看不见了,但那紧迫的鸣笛变成呜咽声音,还在城市的夜空里久久回响,刺人心魄。
“是哪儿呢?五山路,还是中山大道?黄埔大道?”她声音虚弱,喃喃询问。
马军安慰她:“走吧,这种事情,这城里每天都会发生。”
阿哈紧张不安,依然不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王鹰抓紧她的手:“亲爱的,你的手真冷,让我给你暖暖!”他几乎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仿佛她是他的孩子,是一只迷途归来的小鸟。
马军看她疑惑着不动,冷静地挥挥手:“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让我们去好好庆祝一番!”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啊?”
王鹰猛地将她抱起来,她圈着他的脖子,觉得自己离天空又近了些。
“多么美好的夜晚啊。这空气像被洗过一样!”
马军扭头看他们,心里感到一种既羡慕又嫉妒的暖意。他甩了一下脑后的马尾,仰脸对头顶闪烁在绿色榕树中的路灯说:“一些人的生活刚刚开始,但另一些人的生活却已经结束。”(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