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豆烛火。
吴昕端坐在铜镜前,将头上一枚双蝶金钗拔了下来,顿时一头青丝瀑布一般漫肩倾泻。
刚刚沐浴出来,未施一点粉黛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想起那日西陵殇狠命搓着她脸上腮红的情景,他说她“装什么淑女?”
勾勾唇角,她起身,往床榻边走去。
这时,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响起。
“无心,睡了吗?我做了喜袍你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打开门,就看到岳篱母亲手捧着一件大红嫁衣满脸喜悦的样子。
大凡天下做母亲的人都是这样吧,有什么比儿女大婚更让她们欣慰的呢?
喜袍有些大,即使她里面穿了一件寝衣,还依旧空荡荡的,显得原本消瘦的身子愈发的孱弱。
岳母拉着她的衣摆,转了一圈,“嗯,大了点,我再改改,反正有时间。”
吴昕弯了弯唇,将衣服脱了下来,“其实大点就大点,无碍的,夫人,别太累着了!”
“那怎么可以?”岳母敛起笑容,佯装生气的样子,“这人一生就那么一次大事,岂可马虎?我要让无心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一生就那么一次大事。
吴昕垂下眸子,苦涩一笑,她竟然已经要经历两次。
“还有啊!”岳母拉起她的手,慈爱地看着她:“不许再叫我夫人了,得叫我娘亲!”
吴昕一怔,娘亲?
前世她是个孤儿,今生穿越过来更不知道娘亲是谁,娘亲对她来说,是多么陌生的字眼。
她咬着下唇,脸一红,有些无措起来。
“叫娘亲啊,我想听”岳母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抿着嘴笑,“刚开始总归是不习惯的,叫出口就没事了,快,我等着呢!”
吴昕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才逸出唇齿:“娘......亲......”
“诶——”岳母脆脆地应着,满心欢喜,“这就对了,以后就这样叫!好了,你也早点歇着吧,我回去将喜袍改改。
望着她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吴昕说不出心中的感觉,站了良久,才轻轻掩上房门。
镂木格子窗外面,一抹黑影静静地伫立,风带起他鎏金的衣边,孤寂地盘旋。
她变了,真的变了,变得那样恬静、那样知足。
变得有人这样站在她的窗外,她竟毫无察觉。
这不是以前那个警惕的无心、那个充满着战斗力的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