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雪凝抬眼看去,正看到赫连托起姬无曲的手,悉心查看,满脸关切。姬无曲半懵半愣,笑着同他说不用担心。呵……时雪凝敛了眉眼。感觉到麻痛的手臂有丝丝凉意和舒适,她才抬眼,正看到为她疗伤的冰城。一息之间,她的手臂便恢复如初。时雪凝唇角漾开一抹淡笑,抬手抚了抚冰城的银发。他师父的手掌虽然不大,却一贯温暖,这次许是因为疗伤,泛上了些许凉意。冰城一贯觉得,初见姬无曲时,她的笑,她的人,她手触碰他头的感觉,都同师父很像。如今,那人依旧如当时,可他师父,却添了许多其他情绪。他不愿皱眉,给本就不悦的师父添乱,可,他现下确实不愉。冰城默默不言语,随着师父走到赫连与姬无曲面前。他不由看向姬无曲的手。那双手素白无暇,同她师父的手一样。可方才,他看得清楚,其实,他师父的冰花是奔着那只手去的。冰城眸光黯了黯。姬无曲本不知何故,如今看到二人走出来,她方才明白几分。原来……方才她又被当做情敌了。时雪凝淡笑温言,看向赫连,道:“师兄进境飞快,怕是又进阶了?”姬无曲本想着以和为贵,既然人家把她忽略了,那她干脆就做个透明人好了。奈何,能让美人入眼的人——也就是她家师父,人家不发一言,场面冷得很。美人敛眉,又笑了笑,道:“也是,师兄天赋出众,大荒古界少有人比。我昏迷之前师兄便有进阶之势,如今修为爆增,想来也不是难事。”……场面又冷了几分。就连一向护着他家师父的冰城此刻也不发一言,遑论赫连。姬无曲看着美人将将蹙眉,且神色间也有些许不对。默叹一声,本着我不救场谁来救场的精神,回了美人话,顺便替她师父谦虚谦虚。道:“师叔,师父他老人家天赋可以,但进阶时机不对,三百年前进阶之时便差点丧了命。”意思就是,你差点就见不着他了,我师父他活这么大不容易,师叔你别一天两天的瞎折腾,也得让我师父消停消停。——果然,美人怔了怔,看向赫连。只见他还是一贯冷厉的表情,此时明显怒火未褪,神色间依旧是些漠然。姬无曲见着效果甚佳,便又添了把火。“无曲年岁过小,仅三百岁而已,故对师父的许多陈年旧事不甚了解……不过,听说师父是六百年前受了个伤,所以进阶之时才会……”这时,冰城终于不再像个冰雕一般矗着,而是在时雪凝看不见的角度,对姬无曲做了个噤声的眼色。姬无曲便十分上道儿的止了话音。毕竟,她说得够多的了,谁也知道她后面是个什么意思。除了赫连依旧在看姬无曲之外,无曲和冰城都在瞧着时雪凝。果然,美人面色又变了变。姬无曲心中大悦,功成一半,回头对上她家师父的目光,露出一副老实的表情,稳重的笑意。师父,等着嘿,徒儿帮你理桃花。其实她师父同美人师叔的情分不是她能说清道明的。师父一向待人冷漠,对美人师叔也无半分不同,甚至还有刻意的疏远。她从前的猜测权凭那晚“阿凝”二字,其实也不大能当真的。毕竟“凝”字这么普通,许多人名字里都带这个字。师父还管她叫阿凝呢。故,在她师父没有完全承认的情况下,姬无曲即便猜测,也不敢随便往她师父怀里塞人,亦或帮师父表明心意。她能做的,便是力所能及的让美人师叔给师父少添乱子。尤其,谁也没有必要对谁笑脸相迎,师父本身也是个冷淡的性子。故,美人师叔每次面对师父冷漠神情时那那抹伤神,看得姬无曲十分闹心。她师父又不欠谁的……天天的吃醋干嘛呢都。无理取闹么这不是。故姬无曲此话说出来,为的也是让美人师叔清楚清楚,她和她师父那一战,谁都受伤了。谁都险些丧命。大荒古界人人平等,她师父同这美人,也该平等。姬无曲还要再说话,冰城又给了她个噤声的示意。姬无曲给了他个眼神,让他放心。她不会再接着那个话茬子说,但是也得把人拉回神不是么。这美人再盯着她师父瞧,她师父脸上都要被穿出窟窿来了。问题是,她师父现在没看美人啊……再这么下去,美人一会儿又该醋了。这事儿,得根治。姬无曲又道:“师叔啊,那时候正好赶上无曲出现,算是救了师父一命,故……”话头到此,随后姬无曲拿出一个红彤彤漂亮亮的欢喜果,递给美人。“师叔啊,别人同我说,这男人么,就是……你越上赶着,他越不在乎你。唔……给你个欢喜果,师叔你自己悟去罢。”“这果子是师父方才给我摘的,听说可口香甜,师叔回去尝尝。”这话说的还挺像掏心掏肺那么回事,实则她半天就想叙述一个问题。——少往我师父跟前凑。美人十分好忽悠,还把这一堆连姬无曲都不大明白的话给咀嚼研磨了下,皱眉道:“……你是说?”姬无曲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其实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反正美人听说这果子是师父给摘的,她肯定会吃。酸不到她才怪。真当她的手是随便就可以打主意,随便就能伤的了。无奈,这美人于情来说,同她师父有些尴尬,于理来说,是她长辈,她不能真做出点什么。只能给她个苦果子吃,安慰安慰自己易碎易伤的小心肝。啧啧,她真是不容易,这帮长辈一个比一个难看顾。她却不知,她这番话哄好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重点对象雪凝尊者,一个是莫名被饶上的冰城。遑论姬无曲,就连冰城自己也不知为何,听完这些话之后心情好了不少。时雪凝蓦然觉得,姬无曲对赫连孺慕之情多得数不清,但好像,对赫连并没有什么发展男女之情的想法。可赫连的心,却在他这个小徒儿身上。她握紧了欢喜果,不知喜忧。只道:“无曲,师叔方才出手,没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