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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实习的那两个月是“小别胜新婚”,那么当着两个月无限的拉长,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也不在。尽管他们彼此之间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迁就对方的假期,可是地域总是横亘在那里,任谁也无法一脚跨越。

思晨至今还记得那一次七天长假,却又因为订不上飞机票回文岛而急得团团转。乔远川也有事,只能电话里安慰她说:“算了,过几天我忙完了就来看你。”

后来思晨没让他知道,悄悄托人买到了火车票,依然加起来辗转三四十个小时,这次只有半程有坐票,后半程却是无座的。

回到文岛那天恰好是十一长假的第二个休息日。火车站人多得像是下饺子。乔远川还在外地出差,她就去他的公寓等着。他的公寓收拾得很干净,就是单身男人的味道,思晨拿钥匙开门,甚至还没脱鞋,就躺倒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有珊瑚毯特有的暖暖软软的感觉,似乎还有人把自己抱起来,又不住的轻吻自己的脸颊。思晨迷迷糊糊的伸手去环住那人的脖子,说:“乔远川?”

他含糊的应了一声,将她在床上放好。

替她脱鞋的时候乔远川怔了怔,他很喜欢思晨的脚,白皙秀气,十分的可爱,仿佛一手就能抓住——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肿的几乎连鞋子都脱不下来。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她疲倦的睡颜,有些克制不住的想要抱住她。

到底没有再闹她,他只是去打了热水,然后将她摇醒:“如果不想洗澡,就先泡泡脚。你看看你的脚,肿成什么样了?”

思晨依然半闭着眼睛,仿佛是捡回家的小猫。他不由笑了笑,努力回忆按摩师傅的手法,一板一眼的给她揉捏,小心翼翼。而思晨无意识的一抬脚,水盆里的水就泼溅在他身上。

初秋的午后,卧房里出了断断续续的水声,十分的静谧。他连呼吸都放得轻柔,生怕惊醒她。最终乔远川揽着她一道躺下,陪她补眠。她在怀里蜷成很小很小的一团,双手乖乖的放在胸前,就像躺在母亲子宫中的婴儿。乔远川带了顽意去点她的鼻子,她就微微侧开脸,小小的打个喷嚏。

他们彼此相爱,却为什么连见到一面都这样艰难?

初见的惊喜慢慢的收敛起来,乔远川抿着唇,忽然觉得这样的局面应该终结了。

然后是他要求她回来,口气不善的时候开始争执,最后冷战。直到将彼此的耐心与热情消磨殆尽。思晨记得那一日她在苏教授家吃完饭,陪着老先生聊天。

钱先生指指妻子,幽默的说:“你不知道,那个时侯两地分居,可真把我折腾惨了。她在这裏画画,我在文岛教书。赶个过年啥的假期,这裏交通又这么不方便,有次下大雪,我坐马车从嘉峪关往敦煌走,等走到这裏,假期刚刚结束。”

思晨是听说过这段佳话的。那时钱先生年纪轻轻,已经是海大历史系主任了,前途不可限量。可他最终还是决定将工作重心放在敦煌,心甘情愿的从最普通的研究员开始做起。

“您就没想过让苏教授回去文岛吗?”思晨半开玩笑的问。

“有想过。不过不敢对她说,说了也就是不同意。”钱先生哈哈大笑起来,“我是男人,就只能让着她。那有什么办法。”

回宿舍的路上,唐思晨接到乔远川的电话。

话题依然是他们还未解决的那个问题。

思晨忽然觉得倦了。

她真的不奢求乔远川能像钱先生那样,毕竟乔远川有自己的事业。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谁的梦想更轻贱。她也同样没有理由,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理想。

“乔远川,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她揉揉眼睛,“我真的吵得累了。”

那边沉默了许久,乔远川的声音带了几分讽刺:“那么干脆分手吧。说真的,我也累了。”

胡杨树被风吹着,偶尔露出枝叶间几颗又大又亮的星子,为远处的沙山镀上柔和的一圈银色光晕。游客们端着啤酒,手中执着大把大把的烤肉串,大声说笑着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些画面正急速的褪去,仿佛这个世界,与唐思晨无关。

徐泊原微微叹息着握住她的手,他像以前一样,依然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只是侧头看着唐思晨。她的右手在发抖,嘴角却轻轻的勾起,那是一种柔和的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