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笑着,“滑雪好玩吗?”
唐思晨呼吸有些轻微的急促,她凝神看着他,似乎想要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真意。
而乔远川却恍然不觉,“下次来欧洲,我们一起去滑雪。阿原滑得很好。”
她沉默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乔远川的视线掠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懊恼——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呢?他为什么要惹她不开心呢?
天色终于渐渐暗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丝光线收落在大漠沙城之后,繁星杂乱,眉月渐清。
乔远川站起来,伸手给她,“落日了,回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纤细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过去,只是站起来,“走吧。”
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依然站在她身侧,微微有些失落。
这一天,或许他们是最后出这鸣沙山的两人。
夜风拂过耳旁,仿佛是谁在低声喃语,而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你住哪里?”在错过了最后的公车后,唐思晨忍不住问他。
乔远川报了宾馆的名字,唐思晨又有一瞬的沉默。
她忍不住,涩声说:“其实隔壁那家条件更好一些,不会动不动断水。”
乔远川只是笑,轻轻抿着唇,没有与她争辩。
出租车先将唐思晨送回宿舍,他在她下车前,却又喊住她:“明天呢?”
她莞尔,“你还想去哪里玩?”
他坐在后座,侧影仿佛是岩刻,轮廓分明,却又阴在暗色中,叫人瞧不清神色。
“你还没带我去看过莫高窟。”
“好。”她一口答应,“明天见。”
乔远川独自回到住处,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这个房间,像是一切陈列都没有变过,只是那些家具都老旧了。
他坐在床上,手指轻轻拂过雪白的床单。是在这裏……她因为断水而幸灾乐祸,笨笨地去提热水,又被逼着给自己洗头,一幕幕布闪过,清晰得不可思议。而他……也是挨着了,彻底拥有她。
隔了这么多年,他只能辗转回来这裏,希冀一丝并不存在的温暖。这一晚,乔远川只是靠在床头,未曾闭上眼睛。
而唐思晨住在宿舍,也睡得很糟糕,忽冷忽热,又噩梦连连。愈是这样,醒来的时候就愈晚。唐思晨最后惊醒着坐起来,抹去满头的汗,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
她连忙打开手机,只有一条短信,“起床了打电话给我。”
看看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她忙拨回去,只等了片刻,乔远川已经接起来,“起床了?”
“我马上来找你。”
“不用,你慢慢来。”他并不急,“我的飞机是下午,来得及。”
唐思晨放下心,洗漱完,急急忙忙地下楼。
宿舍楼下是一片灌木丛,唐思晨忽然停住了脚步。乔远川靠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他侧对着自己,静静地站着,像是石刻一般,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他真的手里,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衣,却仿佛只有骨架撑着,从唐思晨这个角度望过去,脸颊凹陷得更厉害。
这样孤寂的画面,只有他指尖的烟是生动的,唐思晨忽然一阵怆然,再也提不起勇气靠近。
乔远川却轻易地发现了她,转身轻轻一笑,“下来了?”
“你等了很久?为什么不敲门来找我?”她抬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换了宿舍。”他的视线这样平静,回答得波澜不惊。
“没换。”唐思晨抿了抿唇,拉开车门,“我们走吧。”
刚坐上车,徐泊原的电话打过来,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打过来。
唐思晨没有看乔远川,捏着振动的手机,只觉得自己有些发抖。
他依然深深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阿原的电话?你接吧。”说完大约是怕她尴尬,自己便下车了。
手指摁下通话键的时候,竟然轻轻地一抖。唐思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你昨天去了我家?”
“是啊,和叔叔约好去钓鱼。”徐泊原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比我厉害。”
“你也有输的时候?”
他忽然不说话了,良久,低低地说:“我有三十五天没见到你了。”“彼此彼此。”
他有些不满,“唐思晨,你听起来很心不在焉。”
隔着玻璃,唐思晨看着乔远川的背影,缺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终于还是妥协,“好了,后天的会开完,我就来找你。”
“嗯。”唐思晨挂电话之前,忽然又喊住他,“阿原……”
“嗯?”
“我很累……”她低低地重复,“我很累。”
徐泊原静默了片刻,才说:“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鼻子发酸,目光依然停留在乔远川手指间那根烟上,隔了很久才说:“没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乔远川才坐回车里,若无其事地递给他一个肉夹馍,“吃过早饭了吗?”
是她喜欢的那家店买的,只是已经微凉,唐思晨接过来,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他侧身看着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表情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关心,只是语气却渐渐严厉,“以后记得吃早饭,这个习惯你要我说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