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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泊原倒是很痛快的松手了,指了指雪道的底端:“我在那里等你。”

这个时候的雪场,其实还是没什么人。徐泊原也就放心的让她一个人上去索道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一点点的变小,他远远的冲她比个手势,示意她可以下来了。

她的速度很快,逼近的时候,徐泊原看得到她一脸惊慌,几乎是直直的撞过来,有不知道怎么转变方向,只能对自己大喊:“你快让开。”

他当然没让开,微张开手臂,仿佛是瞄准了一样,让她撞进了自己怀里。

真的是一个完全贴合的怀抱。

因为冲击力的缘故,徐泊原不得不后退了半步,而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惊魂未定。

似乎有微薄的热气氤氲起来,隔着厚厚的衣服,一直铺满彼此的空间。

徐泊原揽着她的背,并没有很快的放开,薄唇在她的耳侧轻轻厮磨,却一言不发。

“喂!”思晨回过神来,推了推他。

“我有没有教你……”徐泊原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了,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笑,放开了她,“对不起。”

“教我什么?”思晨低低咳嗽了一声,“怎么才能改变方向啊?”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敲敲她的脑袋,微笑着说:“一样一样慢慢来。我们先去吃饭。”

午餐的餐厅时半山腰的一间木屋。他们坐在露天观景台,远处是巨大的冰川,常年不融,仿佛是水晶布丁,阳光柔和的洒下些晶亮碎屑,而与天空向辉映的是冰谷裂痕,远远望去,有种不动声色的狰狞。

索道源源不绝的将滑雪的游客送上去,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划开了张素白的纸,添了几分活泼。

徐泊原很随意的向服务生要了纸笔递给思晨。

她有些愕然的回头:“这是什么?”

“你没带相机吧?我也没带。”徐泊原扬了扬下颌,“不过很美,想过要留个纪念吗?”

“你让我画风景素描?”思晨并没有去接纸笔,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回望他,笑了出来,“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画画了么?”

徐泊原推开椅子,站在她身后,双手却从她背后拢过去,手指比了个相框的大小,说:“糖糖,这个角度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贴近,又不似之前避无可避的冲撞,思晨忽然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一场僵持吧?

她不接过来,他便不放手。

这个男人,说他成熟,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又这样稚气呢?

身后有人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在和彼此较劲,又或许只是和自己的执念在较劲,思晨被他半揽在怀里,慢慢的,开始有一种释然。

“我画。”她伸手接过来,“不过画得不好,你不要笑话我。”

他“嗯”了一声,淡淡的说:“只要你愿意开始。”

明暗,虚实,构图……这些仿佛是本能,她知道怎么去做,可是只有线条——她觉得有些难以控制的恐惧——车祸之后,她试过多少次?那简简单单的一笔,却始终没法画得流畅。

“别紧张。”徐泊原一直站在她身后,俯身握住她的手,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环绕她的。

思晨下意识的往下一拉,出乎意料的,手指却并没有颤抖。

她回头瞪他一眼,他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掌,微笑:“好,我不捣乱。”

远处的雪光将这个世界照射得如同剔透的水晶。

往日这个男子锋锐的线条,深邃的眼神,淡然的微笑,全都收敛起来了。他站在观景平台的另一侧,手中却极为罕见的夹了一支烟。

思晨从不知道他还吸烟,淡淡散开的烟雾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清冽的烟草与湿冷的空气纠缠在一起,直直的扑入胸腔。

她画完了最后一笔,轻轻嘘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这幅再简单不过的画,又眯起眼睛看看脚下的雪景,想起有一晚,她将一封信撕得粉碎,最后松开手指的刹那,忽然意识道,被撕裂的只是一种情绪,她早在几年前就该放下的情绪。

可她独自藏了那么久。

“画好了?”徐泊原收了电话,疾步向她走来,眼神隐隐有着期待,“让我看看。”

她便落落大方的递过去:“送给你。”

他仔细的看,又小心的收起来,含笑说:“我会收好。”

思晨忍不住弯起嘴角,是的,画还很拙劣。可下一次,她想,大概能画得更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