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插|进锁眼里，可是他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却始终都没有将门打开。

他犹豫了，因为门里等待着他的是未知的而又残酷的现实。

和姜黎的久别重逢带给他的兴奋和幸福太过短暂，可他知道他和姜黎也只能止行于此，他再次回想起了姜黎的泪水，想起了姜黎脸上的苦涩的笑容，他的心裏一阵疼痛。

他终于将门打开，一股浓烈的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心裏一沉，不禁皱起了眉，因为他知道，胡静一定又喝酒了。

他将门关上，走进了屋里，看到胡静竟仰着头将葡萄酒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他急忙跑过去将酒瓶从胡静的手中夺走。

他忍着怒气说：“小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

“阿哲，”胡静满是红晕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你回来了，吃过了吗？哦，对了，你吃过了，一定吃过了。”

“来，我扶你起来。”

“不要碰我！”胡静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地推开了沈哲。

“小静，你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吃药，来，我先扶你起来。”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胡静再次推开了沈哲，她瑟缩着身体，蜷缩在墙角，一脸惊恐地看着沈哲。

“小静，”沈哲慢慢地靠近胡静，“告诉我，你是怎么了？啊？怎么了？”

“阿哲，你是想和我离婚，对吗？”

“怎么会，”沈哲在胡静面前蹲下，“傻丫头，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会和你离婚呢？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可是我……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吃饭，你明明跟我说你今天晚上加班，”胡静跪在地上，抓住了沈哲的衣服，“阿哲，我知道，我知道你嫌我精神有问题，可是我会积极治疗的，我会和以前一样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啊？相信我！”

“我相信你，小静，我相信你。”

“不！不！你不会相信我的，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胡静推开了沈哲，脸上的表情由方才的狂悲瞬间转为狂怒，仿佛在一秒钟之内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小静，你……”

“你背叛了我，所以你才不愿意和我生孩子，对不对？你在外面有了女人，对不对？”

“小静，别这样，我喂你吃药，好不好？”沈哲想要抓住胡静的胳膊，但却再次被胡静推开。

“你别碰我！你别碰我！你别碰我！”胡静像是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吼道，“那个女人是谁！说啊！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好久没见面了，所以一起吃了顿饭，仅此而已。”

“可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小静！”沈哲将情绪几近崩溃的胡静抱在怀里，任凭胡静在他的怀里嘶吼捶打。

许久之后，胡静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下来。

沈哲看着一脸惊恐憔悴的她，温柔地说：“小静，我们睡觉吧，好不好？”

胡静瑟缩在沈哲的怀里，抽泣着点了点头。

沈哲将胡静抱起，走进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又回到客厅给她拿了药，喂她吃下。

他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正欲起身离开，手却被胡静突然抓住。

“阿哲，”胡静睁开眼看着他，“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沈哲微笑，握着她的手，“我守着你，你睡吧，听话，睡吧。”

胡静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她终于睡了过去。

沈哲将胡静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起身离开了卧室。

他来到客厅，瘫坐在了沙发上。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瓶胡静没有喝完的红酒，拿起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一地鸡毛的生活让他感到迷茫和烦心，尤其是胡静的病情，更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他不止一次地想要将胡静重新送回精神病院，可是他真的狠不下心。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姜黎。

他没有想到，姜黎的家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可是这么长时间，他们居然从来没有遇到过。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在手机键盘上敲下了一行字：姜黎，对不起。

……

姜黎看到沈哲的微信时正和李家康坐在咖啡馆里。

她眼神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

对不起。

沈哲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他做错了什么吗？

不，他没有错，她也没有错，他没有对不起她，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对于未来的生活可能早已绝望，是他给了她温暖和阳光。

她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沈哲的电话号码记在日记本上，如果电话号码没有弄丢，一切是不是会和现在不一样？

她好不容易盼来了和沈哲的重逢，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可是现在为什么却很失落，甚至想要将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李家康是个心细的男人，他将姜黎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姜黎今天很受伤。

“姜黎？”李家康小声问，“还好吗？”

“还好。”姜黎将手机放下，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沈哲，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今天是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没事，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你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哭什么，是那个男人吗？”

“谁？”

“沈哲，下午遇到的那个刑警，你的……朋友。”

“十四年了。”

“什么？”

“我和沈哲十四年没有联系了，”姜黎偏过头看向窗外，一对情侣手牵着手从她眼前走过，“本以为再也不会碰到。”